他的嗓子都在颤抖。
视线之中,他追随了几十年的天子正坐在上首,腰板挺直,神情冷凝。恍惚之间,陈福竟然觉得自己看到了当初他初登帝位的模样。
几十年过去,岁月给他的鬓角添上了白发,给他的眼角刻上了纹路,却没改变他眼眸深处的那些东西。
陈福手攥着门,见到天子眼眸柔和下来,向他露出了一个安抚的浅淡的笑。
他说:“陈福,你去吧。”
陈福这才颔首出门。
只不过脚步一踏出殿内,他的眼眶就瞬间红了起来。
陈福从袖中拿出袖中的物件——是一枚印章。一枚少年时谢将军亲自刻给圣上的印章。
这印章深得圣上喜爱,这些年一直被圣上放在案牍上,时不时拿起来把玩,陈福自然对这印章印象深刻。
他愣愣看着这印章许久,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陈福很快下定决心。
他招手让不远处的阮平过来,坚定道:“阮平,你替我去办件事。”
阮平迷迷糊糊附耳过去,听完陈福让自己办的事情,惊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从陈福手里接过圣旨,往日象征着无上权威的圣旨这时候却沉重得像是一座山,压得他抬不起手来,握着圣旨的手也开始微微发颤。
阮平一手握着圣旨,一手扯住了陈福的袖子。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陈福,一张清秀稚嫩的脸上露出几分悲戚之色。喉头动了动,阮平低声哽咽:“师傅……圣上是让您去的。”
陈福看着面前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面色带了些欣慰。
他拍了拍阮平的手臂,是以阮平松开拽着自己袖子的手,微笑道:“乖孩子,师傅这时候不能走,师傅得留下来,留下来陪着圣上。”
顿了顿,他道:“你要知道,这几十年风风雨雨,师傅我从来没离开过圣上。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现在当然也不会。”
阮平颓然松开了手。
陈福再次进入武英殿内的时候,秦厚德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愣了一愣,接着明了一笑。
“这事奴才交给阮平去做了——您放心,那孩子是奴才一手带大的,是个机灵可靠的孩子。”
陈福恭恭敬敬地在地上磕了个头:“奴才心中惶惶,不敢离开圣上片刻,恳求圣上原谅奴才一片爱主之心。”
秦厚德有些无奈,叹了口气:“那就起来站到一边。”
陈福从地上爬起来,再度站在秦厚德身边,拂尘搭在右手的手臂上,眉眼低垂,一副全然听从秦厚德吩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