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说,杨家人对付三房两口子都有套路,田兰花没几句话就把杨大志挤兑得面红耳赤,连连说回去问问芽儿他娘。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西厢三房屋里也早已都安置下了。
杨大志在炕头,晚香在炕尾,中间隔着两个女儿。
其实按照晚香的想法,她是没办法和陌生男人共处一室,可现在就这么个情况,她若是不想睡屋里,就只有柴房可以睡。
而且她是杨大志的妻子,不可能不跟杨大志睡一个屋。
幸亏乡下的炕都大,一般都是一家人睡一个炕,倒是让晚香省了不少顾虑和担忧。
灯已熄,但彼此都清楚还没睡。
杨大志翻了一个身又一个身,才犹犹豫豫道:“芽儿她娘,娘方才提了那两百文的事,你也知道咱家的规矩……”
“闭嘴!”
过了一会儿,晚香才平缓嗓音,“小芽儿快睡着了,这事你不用再提,钱我明日要拿去看伤。”
“伤?你伤很重?”杨大志一骨碌坐了起来,又下炕去点灯,“我给你看看?”
灯一亮,两个孩子都坐起来了,看看爹又看看娘。
“不用,我明天去找大夫看。”晚香忍耐道。
一见妻子这样,杨大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伤不是大事,这是还跟娘怄着气,即使糟践了银钱拿去看大夫,都不想交给家里。
杨大志觉得很头疼,哀求道:“芽儿她娘,你又何必这样一直和娘犟着,好好的过日子不行吗?”
晚香被气笑了。
她突然有一种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感觉,可心里又实在是气。
这种气愤是来源于一个旁观者对王香儿悲惨的一生的感慨,来源于晚香对自身处境的焦虑,更来源于这具身体里一直充斥的那股莫名的悲哀。
尤其是后者,似乎王香儿虽然走了,但她的悲却一直留在那里,时时刻刻浸染着晚香,让她感同身受。
“你所谓的好好过日子,是怎么过?你娘拿我当奴才用,你一家子都挤兑我,吃饭的时候别人吃干,我们吃稀,我们母女三人吃口鸡,还得先紧着别人,自己不吃?”
“说来说去你还是怨我晌午把鸡端走了,这不是孝敬爹娘……”
是因为一只鸡吗?
不是,是因为这种病态环境,让所有人的思想都不正常。
婆婆欺压儿媳妇,儿媳妇不能反抗,必须一味顺从,哪怕是婆婆错了,也得是儿媳妇先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