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鱼、剖鱼,择菜,做饭,等饭快做好,天色也暗了。
期间,顾青砚起来点了灯,后又回到书案前坐下。
他没有看书,他还在想那句话——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起先他的第一反应是,此女在讥讽他德行有亏,可紧接着他就想起,此言最早的出处是《诗经》。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
……
此诗是女子表达对从军丈夫的思念之情,他讥她凡事多为二常考虑,她回了这么一句。
如此解析倒是通顺了。
一个识文懂墨,思念丈夫的女子,又怎会生出改嫁之念。乔二常为了此事与同窗打架,是不是因为了解内情,不信大嫂会如此,才会激愤至此?
而他,不过是个外人,仅凭一两句闲言碎语就妄下断语,也确实称不上君子所为。
顾青砚的心情有些复杂。
“砚儿,饭好了,娘摆了啊。”
他应了声,站起出了屋,先去打水净手,才去了正房。
方桌上摆了三菜一汤,新鲜的香椿炒鸡蛋,香椿很嫩,鸡蛋黄嫩香软,看着就喜人。一碟时鲜叶菜,和一碟当地人每年都会腌的酱菜,还有一道便是鲜鱼炖豆腐了。
汤被炖得奶白奶白的,隐隐能看见汤里的姜丝和葱白,上面洒了些碎香菜,看着就鲜美可口。
顾大娘照例先给儿子盛了碗汤,“先喝吧,喝了再吃饭,娘今儿去乔家磨坊里买了些米,不是陈米,做出的饭可香了,等会你要多吃一碗。现在这时节,春稻还没收上,外面卖的多是陈米,也不知乔家磨坊从哪儿弄来的,下午你胡大婶叫我,我就赶紧去了。”
换平时这种闲话,顾青砚多数是左耳进右耳出。
他爹走后,他娘一个人孤零零的,所以平时他娘爱说些闲话,他也都是听着。即使听不进去也听着,有时还会随意应两声,可今日因为乔家磨坊这几个字,他不免留了心。
“娘你下次再去打米,跟儿子说一声,这物沉重,还是儿子去的好。”
顾大娘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你当你娘七老八十了?一些米还提不动?你看我今儿不光买了米,还顺道在河边买了几条新鲜的鱼,你少瞧不起你娘了,等你成了亲生了孩子,娘还能带几年孙子的。”
一提起成亲这茬,顾大娘不免又念叨上旧事:“你说像你这般大的年纪,哪个不是早就娶亲生子了?多少人家上门来探口风,都想和咱家结亲,你倒好,一个都看不上。”
“娘,儿子不是说过,举业未定,暂不提婚姻大事。”
这倒也是,也是时机不凑巧,若是她那死鬼男人是个有福气的,再多挺两年,指定现在已经看着儿子做举人老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