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休息区的少女许是累了,手握成拳头在脸上揉啊揉,嘴里不时轻说着什么。
盈着微光的眼睛时而瞧瞧泡面,时而盯了眼鸭腿,那眼神嫌弃得很。
若是放常人眼里只怕以为她在自言自语,可知道她耳机故事的温时凯却看懂了她在和姜娆抱怨。
虚假精致的女郎画报撕开后,她本人要生动形象得多。
温时凯看着,仿佛回到第一次见她那天,国际报告厅旁边的led屏上。
比起赏心悦目的脸蛋,更让人印象深刻的——
是她那双会说话的眼。
有些微的光在她茶色瞳孔里流转,纯净透彻却又不单纯,透露出来是茕茕孑立的野心和不甘于此。
温时凯曾在全球时代周刊见过一组野生动物的照片,被饿狼穷追了几天的野兔头破血流,命在旦夕,但那双眼睛依然亮得发光——是求生的渴望。
和这个女孩的眼睛如此相似。
自那轻轻一瞥后,他从此有了印象。
在这种环境背景下,再次见到她,确认是她,温时凯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意外又毫不意外。
于是在外滩楼宇间,来回穿梭拍照的游客便看到这样养眼的画面。
身量颀长的男人站在罗森一侧,微暖日光洒在他肩头,为他蓝色毛衣镀上一层浅浅的光晕,说不出的惹眼注目。
他只透过玻璃往里面看了两眼,便侧身懒靠在玻璃壁上,垂眸沉吟间,似有异样的光在他眼底流转,嘴角微翘,跟勾人魂魄的老狐狸差不多。
温时凯想得可比常人多得多。
之前图书馆撞见她借《行为心理学》;她强作镇定,像只努力藏住马脚的兔子。
原来是为了研究他借的啊,男人眉梢几不可查地扬了扬。
而这一切的原因。
他想到,一月前她来德育楼叫走洛以然,离开时眼含泪花,浓烈的恨和执着充斥其间……
隐隐有苗头从他脑海里升腾,只是还得再确认确认。
男人再扭过头时,正好撞见她一筷子泡面放进嘴里,寥寥热气往上升腾,再搭配桌上的杂志,颇有几分穷困潦倒吃不起饭的感觉。
温时凯看着,无意识用手抠了下眉毛。
想起他们几个在楼上美味佳肴,再看她隔着橱窗吃那方便面,他莫名觉得有些不厚道。
突然,少女似乎感觉到有人观察她,敏锐扭过头。
温时凯侧身躲过。
几面玻璃空无一人,可有那么一瞬间打量的目光极其强烈,之南不由得警惕戴上口罩,出去转了圈。
无人可疑,只有来往不断的游客穿梭过步行街,未多作停留。
回到罗森后,之南忍不住问姜娆:“温时凯还没回来吗?”
都过去十多分钟,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还没得到姜娆回应,耳机里便传来包厢门被推开的声音,男人声音如清风拂过的温润,说刚才有人打电话给他,他便在走廊多停留了会。
周元问了句谁啊。
“我导师,问我什么时候有没有早点考虑回去。”他坐回凳子上,有些无奈,“那边有两个课题被重新提起,他说让我去实验室帮帮忙。”
“那边都大半夜了还给你打电话?”
“没办法……”
听到回答后,之南也默默松了口气。
她暗忖自己是否最近太多多疑,和温时凯对上后明明是她暗他明,可她却常常有种头皮崩成一根弦的感觉,比之江廷和陆一淮更甚。
不过这个男人要提前回去的话,她得帮姜娆加快进度了,不然去了美国就束手无策,便成了洛以然的主场。
“惠灵顿牛排你以前有吃过吗?”
听到那边有侍应生上菜后,之南问她。
得到的回应是手指在蓝牙敲了两下——
她们的暗号,一下点头,两下摇头。
姜娆只吃过粗制滥造版本,像这种侍应生在旁边耐心介绍食材甚至做法,什么菲力牛排大火煎上色,包上鹅肝酱和火腿,最后再来层蘑菇泥和酥皮。
她颇有种没见过世面,不敢轻举妄动之感。
“那你就跟着温时凯学,他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这是之南在江廷那里总结出来的,每个男人骨子里都有大男子主义的一面,能力越强大男子主义越甚。
当异性用弱不自胜的目光跟随他时,无疑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他会十分受用。
没办法亲观现场,之南也只能瞎猫碰死耗子试一把。
姜娆也听话拿起刀叉,对着汉堡状的牛排比试了把,再用暗戳戳的用可怜眼神瞧了下男人。
她本意是得到他几分注目即可,没想到温时凯比她两想的更为上道,扭头看她,问:“不会切?”
姜娆轻轻点头。
“像这样”他说着,已经拿刀叉示范了起来,嘴角的弧度和温柔仿佛倾注了一世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