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萌的声调很是尖锐,仿佛钱向东占的是她的便宜般,“今日起个大早过来,也不过是怕路莳自己把骨头汤做了吃独食,或者请别的知青帮忙,叫别人占了好处去。”
知青们不明就里,真以为那些肉都是路莳的,要不钱向东一个普普通通还没分家的庄稼汉子上哪里有本事弄来那么多肉。也就觉得孙萌说的话有道理。
先头开口的女知青还叹道:“平时看着路莳挺精明一个人,现在怎么……要是我有那么多肉,才不会只为了请别人做就分出一半。”
知青们一时间心思各异,反而倒不羡慕路莳,甚至有些同情他。这哪是钱向东对他好,分明是骗他吃喝。
路莳并不知道知青们都在暗地里说他啥,实际上他才是好处占尽那个。这些肉明明都是钱向东的,他出人出力不说,还是两人中间少吃的那个。钱向东总觉得路莳年纪小,长的单薄,又是正在生长发育的时候,就不免总是多分给他。其实自己只吃了三分之一。
吃过饭刷干净碗筷,钱向东和路莳去了大队。
大队上正在培训拖拉手,本来是打算票选的,可后来村人热情高昂,都想要参加,大队长便让所有人都来参加海选了,一共两天时间。
这会儿其他大队的拖拉手正在拿着大喇叭站在拖拉机旁给村人演示。
村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就连两侧的墙头都站满了人,路莳小小一只想挤又挤不进去,根本就啥都看不见。
钱向东看了看,一把在路莳的惊呼声中把人扛起,让他像个孩子一样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路莳唬得慌忙抓住钱向东两条胳膊。
“这下能看到了吧?”钱向东笑道。
钱向东生得壮,两肩很宽阔,路莳单薄纤细,坐得稳稳当当。过了初时的惊讶,就只剩下新奇。他很小的时候倒是这么骑过父亲,可是后来长大了就没再骑过了。
路莳哈哈笑着,一手抓着钱向东的胳膊,一手胡乱拍在钱向东身上,嘴里喝着,“驾,驾,驾。”
周围的小孩子见了,立刻吵着父亲要骑大马,父亲无奈,只能把孩子扛起来。那孩子便学着路莳,嘴里也驾驾驾的嚷着,时不时两条小短腿还会晃荡不停,父亲被闹的受不了就会呵斥两声。也有兄弟朋友一起来的,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也跟着学,最后几个却因为谁是第一个而闹着打起来,后来还是猜拳决定的。
路莳顽得开心,钱向东无奈,“别闹了,好好看,有不明白的地方记下来,等会我给你讲。”
路莳嘻嘻哈哈答应着。
两人中午都没吃饭,一直跟着学到晚饭时间,这会儿村民们大都回家吃饭去了,只剩下几个零零散散的人在这。其中知青居多,就连孙萌和宋莹莹等女知青也在。
也是此时,钱向东他们才能摸到拖拉机。
钱向东是会开拖拉机的,准确地说会开也不恰当,毕竟他只是之前帮大队修拖拉机的时候,借机开过拖拉机,不过其中关窍他确实已经掌握了。这会儿正给路莳耐心讲解,指出几处需要注意的地方。
“呵,我当这是谁呢,还以为对考技术员有多大把握,没想到也是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肯定考不上,这不又来参加拖拉机手选拔,真当自己是个大瓣蒜,还给别人讲呢。”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虽然没有提名道姓,但是说话的人是董彩凤,不用想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钱向东双眸冰冷看去,董彩凤立刻就打了个寒战,那日濒临死亡的感觉陡然袭上心头,差点让她再次吓尿裤子了。
“妈,你怎么了?”金四弟发现董彩凤面色惨白,忙扶住她问。
手紧紧抓着儿子,董彩凤仿佛抓到了勇气。是了,现在她两个儿子和男人都在,钱向东不敢把她怎么样,况且刚才她又没有提名道姓。
董彩凤梗着脖子,哼了声,“儿子,你好好考,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天生的拖拉机手。”
金四弟重重点头,走上前去。
拖拉机手选拔一共有三场,今天是第一场海选,只要能启动拖拉机并开到指定位置就算成功,等到初赛就需要倒车和转弯了,最后一场终选也是需要亲自开着拖拉机下地干活。
别看只是启动拖拉机并直走就行,可对于没接触过的大队人而言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今天这场海选已经筛下去一大半人了。
金四弟在全家人,尤其是董彩凤热烈的眼神下激动的坐上拖拉机,打火,打火,再打火……
三下他都没启动拖拉机,急得满脸涨红,拖拉机手海选一天了,早就没那个耐心了,直接道:“淘汰,淘汰。”
董彩凤道:“凭什么淘汰,我儿子还没打着火呢,怎么也得我儿子打着火,你看能不能开走再说。”
拖拉机手不是本村人,可不会给谁留面子,怼道:“火都打不着还开什么拖拉机,真干活的时候,你儿子打火打一天,人家活都干完了。”
张满仓拿着大喇叭朝着董彩凤的耳朵喊道:“赶紧下去,别耽误时间。”
董彩凤被震得捂着耳朵,忙把金五弟拽出来,“小幺,你上。我家小幺最聪明,保证一下就能开走。”
结果脸啪啪打的直响,还不如他哥呢,最起码他哥还能听到突突声,金五弟上去一通忙乎,连叫拖拉机发个响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