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都督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小孩的哭闹声了。无理、吵闹、不堪入耳、无端地让人心烦。他微蹙起眉,条件反射地瞪了小白玉一眼。
小白玉当即被吓得打了个泪嗝,泪珠更是哗哗地掉。
东门煜轻声斥责她:“不许哭。”
小白玉抽噎地喊:“呜呜呜,我要找暗鸦姐姐。”又哭,“我要找翠哥哥。”末了实在没办法了,她绞尽脑汁,又想起了一个人,“窝要找白茉莉。”
白南听见哭声凑过来,一打照面,甩手娘亲·白茉莉的形象才在小白玉的脑海中清晰起来。她立刻哭着向她伸手,“娘亲,抱。”
白玉分不清楚白南和白茉莉,白南将错就错,也就认下了这个便宜闺女。但她还是不愿意靠近小崽子的,尤其还是个哭得满脸泪花的花猫。她默默蹭到东门煜的背后,推了他一把。
东门煜不为所动。
于是白南只能模仿着白茉莉的语气,隔了三尺远,哄小白南:“不哭,不哭哦。”
“嗯嗯,小玉不哭。”小崽子一边念叨,自个安慰自个,一边坚强地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向白南走,当她用沾满泪水的小手抓到白南裙摆的时候,白南抬高了脸,做了一个难以忍受的崩溃表情。
东门煜看着她,唇角微扬,却是难得地笑了笑。
事后,用热手巾给小白玉擦脸、擦手手的是东门煜,捣鼓了半个时辰,艰难地给小白玉换衣服的是白南,吹凉喂饭的是东门煜,小白玉被呛到,慌张地给她顺后背的是白南……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忙活,月上柳梢时,白南认真地提议:我们把她送回去吧。
但靖毫谷的迎客门紧闭,硬闯之下,机关陷阱重重,他们二人破解不了。
小白玉蜷缩在东门煜怀里,一声不吭,白南接过她来抱时,她才敢小小声地说:“娘亲,我害怕,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的声音奶声奶气地,也软绵绵地,白南被她喊得心都化了,她不由揉了揉她的头,“嗯,好孩子,我们回去。”但她抱崽儿的姿势还是不对的,小白玉在她怀里不舒服地扭了扭,然后胆大包天地向东厂都督伸手了,“抱。”
……
白玉初时,武功是跟东门煜学得,小小姑娘,粉衣裙,头顶扎两个俏皮的球球,但在跟人过招时毫不留情,出手就是要置人于死地。
后来被左邻右舍投诉的多了,东门煜退居二线,改为白南教习她。小姑娘跟人过招,闯了祸就跑,轻功一流,谁也抓不住她。
再后来白茉莉从淮扬回来了,就改为白茉莉教白玉。
靖毫谷迎客门一关,她带着白玉从谷外一路打到谷内,以摧拉枯朽之势,横扫了所有的机关暗道。两人光明正大地踏进谷主的药材田,白茉莉教习白玉药理知识,一边教,一边拔,拔到中途,靖毫谷主生烟翠气急败坏地赶来了。
白茉莉附耳:“不要慌,让娘亲来解决。”
小白玉极信任地点头,结果她就听她娘亲张口就把祸都甩在了她的身上:“是小玉儿太调皮啦,药材都是她拔的。”
白玉自小在靖毫谷外的村居长大,算是与世隔绝,但每年赶来此处求医问药的外人也有很多。她是很偶然地一个机会,遇见了阿崇。阿崇眼睛很黑、很亮,像夜幕上的星子,她可太喜欢他看着她时,瞳仁里映出她的模样来了,那让她感觉自个也在闪闪发光。
阿崇陪他的爷爷来求诊,但靖毫谷并非是有求必应。事实上,能得到靖毫谷救治的人少之又少,她所住的村居就是由求医不成,又不愿离去的人定居在此组成的。
阿崇无奈之下,住在了村子里。村霸·白茉莉和村霸跟班·白玉闻风而动,立刻赶过去凑起热闹。白茉莉笑吟吟地道:“你也有今天呀。要来做笔交易吗?”
阿崇的爷爷沉默地摇头,于是阿崇也垂下了眸子。白南就发现他的眼睫也很细密很长,忽闪忽闪,让她心里痒痒的。
村霸要走,跟班就上前牵住了阿崇的手:“我觉得你很好,你跟我回家吧。”
也就是那天晚上,白茉莉和东门煜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饭桌都给掀翻了。动静之大,隔壁靖毫谷主夫人暗鸦也赶来助阵,起先是白茉莉、暗鸦和打东门煜,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成白茉莉、东门煜联手对打暗鸦和生烟翠夫妇。
一场混战不休,白南肚子饿,就领着白玉,白玉牵住阿崇,三个人去隔壁蹭饭去了。蹭完饭回来,四个人也打完了,房子塌了半边。东门煜坐在折断的房梁木上,面沉如水,冷声道:“我不同意。”白茉莉无比赞同地点头,补了一句,“不行。”暗鸦和生烟翠不情不愿地复合:“不行。”
白南莫名,问:“不行什么?”
老父亲·东门煜怒喝:“我不同意这个穷小子入赘咱家!”
白茉莉说:“我和他理由不一样,我十分嫌弃他家武功路数不好。”
暗鸦也说:“我看这小子面相不好。”
生烟翠说:“我觉得他挺好,但我和他爷爷有过节。”
四个人打了一架就把白玉的终身大事给否决了,阿崇羞愧地无地自容,白玉却觉得无所谓,她喜欢谁是她的事,由她自个定夺,这个道理白茉莉、白南、东门煜都教过她的呢。
鉴于房子塌了,几个人没地方睡,又半夜地赶山路,回靖毫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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