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久辞崩溃,他若真陪这个人在此喝上十盏茶,一天便耗在这里了,文书是一个字都别想完成。
你不是说要帮我磨墨吗,如此赖在这里还怎么帮我?祝久辞苦口婆心劝他。
梁昭歌从怀中腾出一只手,仗着自己四肢纤长,就那般背着手在桌上胡乱摸起来。三两圈下来,墨汁溅得四处都是,方才幸免于难的几页公文此时都遭了殃。
祝久辞太阳穴突突直跳,想伸手去救下几页公文,可他哪有美人纤长手臂,况且又被重物压着根本起不来身,只得眼睁睁看着字迹工整的公文凄惨掉进染缸里。
罢了罢了,这几页公文字迹不多,誊抄半刻也能写完。
祝久辞仔细安抚下心绪,一抬眸子,心脏差点炸开。美人华美衣袖染开三两朵墨花,另有纷纷扬扬数点黑汁洒落花旁,稍一晕染,连作一大片。
这可是京城绸缎坊供起来的料子!连那青袍官员都排不上号,梁昭歌这般不小心!几页公文也就算了,大不了他再誊抄一遍,这千金难换的绸缎染了墨,他还哪儿有威严再去绸缎坊求来。小公爷二十年积累起的威信如今一遭就在他祝久辞手中全用完了。
一时生气,爪子吧唧按到美人脸上,强行板着他美丽面容扭过去。也不知是祝久辞蛮力劲足,还是美人当真骨头酥软,爪子一扭,还真让美人脑袋背转过去。
瞧见了吗?
梁昭歌眼眸一颤,躲开爪子从身上滚下去,泪眼朦胧掐起湿哒哒公文,言语真的藏了歉意,我帮小久抄来。
祝久辞生气跳起来,我是让你瞧衣袖!
梁昭歌小心捧起祝久辞绸袖,探着身子仔细看了半晌,没染上墨。
祝久辞险些一口血喷出来,倒回椅子里,颤颤巍巍指着美人那一角粉墨,半晌说不出话来。
梁昭歌垂首看去,恍然瞧见那一片墨迹,抬起纤长手臂在面前晃晃,再瞧一眼怒火冲天的祝久辞,恍然大悟。连忙从腰间抽出一截软绸将那水袖绑起来,仔细确定黑墨都被裹在里面,又一扬身子扑到祝久辞怀里,小公爷莫担心,如今将袖子绑起来就染不到小公爷了。
祝久辞一时心绪淡然,了无牵挂,咸鱼一般被抱着,小魂儿已佛系飘到天界。
揭不开锅了,没钱给你买衣裳了。祝久辞面无表情陈述事实。
梁昭歌仍埋着,我不要那些。
祝久辞挑眉,魂魄归位。
爱美的梁昭歌当真能放下那些华丽衣裳?绫罗珠宝满室金玉,几乎赶上半个国公府的造价。他们这些天人之姿惹人嫉妒的花蝴蝶就爱那些同样惹人嫉妒的亮晶晶,嘴上说不要,祝久辞可半句都不信。
他呵一声将计就计,既不喜欢,那便都拿回来吧,我这里刚好有些麻布衣裳,正合昭歌身段。
梁昭歌闻言抬起身,美眸盯着祝久辞看,瞧了半晌没看出门道,干脆起身拉着祝久辞往寝屋去。
祝久辞悠哉跟在后面,看着美人弯了纤腰猫在柜子里翻找,水青点绛阔袖袍,朱玉束腰腾云裳,祥云卷银暗纹服,正红暗金祭祀服,一件件被小心翼翼搬出来,仔细放在榻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