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乱的罪责最多被加于蹇硕的身上,刘协为帝,董重、董太后一系的外戚势力定然是站在刘协那一方,不会如同何进一般站在他们一方。
董氏根本不会在意他们的看法,到时候内廷有绣衣使者,外廷有外戚董氏,现在的局面必然改变。
绣衣使者使得皇帝的权力更为庞大,也使得世家脖颈上的枷锁更加的沉重。
党锢好不容易解除,他们可不想再引发第三次大规模的党锢。
更何况,到时候如果清算围困宫城等等罪责,叛逆之罪,他们或许一个也无法逃脱,身死族灭,这无疑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刑法。
荀攸身形一晃,巨大的压力压迫在他的肩头,压在他的胸腔之上,几乎让他没有办法喘过气来,甚至已经是有些头昏目眩。
“吱————”
就在荀攸几乎跌倒之时,巨大的宫门却在这时突然缓缓开启。
荀攸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但是当宫门彻底打开之后,所有人都明白了宫门是确实被人打开了。
荀攸抬头看向宫墙,只见宫墙之上,厮杀还在继续,但是突然多出一群红衣红甲的军兵,荀攸认得那些军兵的打扮和旌旗。
那登上宫墙的军兵,正是袁术掌管的虎贲。
“正君讨贼,尽诛阉竖!!!”
荀攸猛然一挥长剑,指着大开的宫门怒声吼道。
身后三千余名军兵,尽皆是虎吼响应,跟随着荀攸悍然向前,犹如潮水一般涌入了宫门。
第四百四十九章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上北芒。
原本素白的灵堂此时已经是一片血红,素白的幔条已经是被鲜血所染红。
何皇后此时再没有往日的从容,脸上浮现的只有惊恐之色,她的身旁站立着四名手持着刀兵的绣衣使者,她根本没有办法行动半步。
灵堂之上,一众绣衣使者持刀而立,刺鼻的血腥味充斥了整个大殿。
灵堂之中,寂静的可怕,一众绣衣使者的脸上尽皆都是漠然之色。
董太后已经走出了帘幕,她牵着刘协的手,平静的看着大殿之中的一众群臣,大殿之上的杀戮并没有使得她的脸色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残肢断臂,血淋淋的厮杀并没有吓到她一分一毫。
刘协虽然只有八岁,但他天资聪颖,其实他早就明白了一些蹇硕和董太后要做的事情。
他知道将会有很多人死在皇宫,他所熟悉的人,所看重的人,所亲近的人都会在这皇宫之中为了他而死去。
他没有质疑董太后,也没有质疑蹇硕。
董太后虽然是他的祖母,但却似他的生母一般,他从小都是由董太后抚养长大。
而蹇硕是他父亲最为看重的人,也是最为忠心于他父亲的人。
父亲刘宏虽然和他相处甚少,他对其也有一些畏惧,但毕竟血脉相联,也有一丝亲近。
刘协记忆力很好,他记得很多董太后给他说的事情,他记得,董太后曾经说国就在他刚出生不久侯,刘宏担心其留在后宫再遭到暗害,于是亲自将他抱到永乐宫,交给了自己的母亲董太后抚养。
而后颁下的遗诏,也是想要将皇位传于自己,蹇硕的所作所为,就是要扶持他继承大统。
刘协虽然年幼,但是他懵懵懂懂之际也大概知道了一些皇位的分量,知道了天子宝座的分量有多么的沉重。
他牵着董太后的手,感受着其中传来的温热,心中些许的慌乱也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太尉马日磾、司徒丁宫、司空刘弘等一众朝臣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是也是被绣衣使者所软禁。
和何进等人博弈并没有影响到蹇硕的判断。
现在双方各执一词,何进宣称蹇硕矫诏,蹇硕宣称何进谋逆。
这一场宫变,只有获胜者拥有最终的解释权,也拥有大义。
但是杀戮普通的朝臣,杀戮这些拥有世家背景的重臣,无疑是将自己推向另一个深渊,就算能够夺取胜利,朝政也必然大乱。
州牧制度实行也有一段时间,世家豪强脖颈之上的枷锁也被放开了一些,纵然有绣衣使者撑腰,蹇硕也是万万不敢大肆杀戮朝臣。
四周的带着兵刃的绣衣使者并没有让马日磾太过于惊慌。
他一路登上三公之位,什么样的风浪都算是见过了,蹇硕和何进争权,除非蹇硕真的是已经丧心病狂,得了失心疯了,不然绝不会大肆屠杀官员。
如果蹇硕胆敢将这灵堂上的一众朝臣屠杀一空,那么天下皆反,只在旦夕之间。
而刘协称帝,亦是名不正,而言不顺,这样的后果蹇硕绝对是无法承受。
马日磾看着面色肃然,并没有因为血腥的场景而露出丑态的刘协,不由的心中暗叹。
一众朝廷的重臣,很多人都被那血腥的场景所震慑,甚至一些人因此而不停的呕吐,丑态毕露,但是刘协年纪轻轻,却能处之泰然,如何不让人啧啧称奇。
虽然马日磾也是支持刘辩为帝,但是之前刘辩的表现和刘协的表现,两相比较之下,已是高下立判。
马日磾之前一直觉得,那些术士道人所说的什么天子之气,什么王候之相,无非是巧言令色,骗取钱财之语。
但今日看到刘协,马日磾却觉得世间可能真有天子之气这种看似虚无缥缈的东西。
若刘协为帝,或许大汉真能中途振兴,转衰为盛。
但这些事情,马日磾也只能是在心中想想,他若是说出来,无疑是会成为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