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注意到贾诩低头之时眼中流露出的哀愁。
“阎公不是在晋阳府衙吗,怎么如今却在长子城中?”
贾诩再度抬起头来,他眼眸之中的哀愁早已经是被其又重新埋在了心底。
二十余年官场的沉浮足以改变一个人,阎忠不再是昔日那个傲气十足的名士了,而他贾诩也不再是那个慷慨激昂的青年了。
“四州民众辗转千里进入并州,大部分的人口被安置在了太原、上党、河东三郡,这一次秋收是重中之重,关系重大。”
阎忠哂然一笑,回答了贾诩的疑问。
“而且晋阳的事务处理的差不多,我这一次来不仅是迎接你们,也可以顺路看看上党郡的情况,过些日子还要去河东郡一趟。”
贾诩正准备说话,这时从阎忠的身后却传来了另一个人声音。
“河东郡阎公可别去了,这一次阎公跟着我来上党郡,元化先生就是颇有微词,绝对不能再让阎公跟我去河东郡了。”
贾诩、张扬两人循声望去,他们此前的注意力都在阎忠的身上,却是没有注意到一开始阎忠站立的地方旁边还有一人。
说话的人是一个青年,年龄看起来并不算大,应该刚及冠没有几年的时间。
身穿着一身姜黄色的道袍,形制和阎忠相仿,手持着一柄牙白色的折扇,一手持扇柄,一手持扇头。
目若朗星,神清意平,道骨仙风,气宇不凡。
贾诩和张扬两人脸色都发生了些微的变化,此人年岁虽轻,但却气宇轩昂。
而且言语用词也值得让人揣摩,细想之下,贾诩和张扬两人也是猜出了那青年的身份。
贾诩微微偏头,带着征询的神色去看阎忠。
“倒是我疏忽了,见到故人有些失态,忘记介绍了”
阎忠伸出手,笑言道。
“还没有给两位介绍,这位便是我太平道之大贤良师——许安。”
贾诩和张扬两人,皆是一起向着许安行礼。
“贾诩(张扬)拜见明公。”
两人虽然心中猜到了来人就是许安,但真当两人确定来人就是许安,当许安站到他面前时,他们两人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许安走上前来,和阎忠并肩而立,伸出了双手虚扶了一把贾诩和张扬两人,笑道。
“我和阎公闲聊的时候,阎公向我提起文和,称若是有文和相助,一统天下并非奢望,吾得文和,无异周得吕望、汉得张良也。”
“阎公实在是缪赞了……”
贾诩脸色微微有些发红,现在把他和姜子牙还有张良放在一起,实在是有些过了。
阎忠虽然说是顺路而为,但是这明显是特地在长子城等他们。
他和张扬两人前来投奔,他不过只是都尉,张扬官职虽然高一些,但是也只是被封为中郎将,麾下的军兵加起来不过万余。
许安自封为左将军,占据并幽十二郡之地,开府建衙。
贾诩不知道许安正计划着对凉州动手,在他看来如今黄巾军兵强马壮,所以他并不觉得这一万人马是什么强大的助力。
他和张扬两人应该还不至于让如今已经一州之主的许安,从晋阳特地赶到长子上门接迎。
而且说起来,贾诩也有些不好意思承担这样的夸赞。
就在前不久河东之战,西凉军在他的指挥之下败给了许安,而且是一溃千里,甚至被黄巾军的骑军围困于汾阴,差一点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最后还是董卓妥协,递交了粮食和钱财黄巾军这才放开了一条口子,让他们离开了河东郡。
河东一战,贾诩的记忆无比的深刻,也让贾诩明白,什么叫做动如雷霆。
虽说败北最大的原因并非是指挥战略上的问题,而是於夫罗突然反叛,打了西凉军一个措手不及。
可以说,若是牛辅没有带上贾诩,可能当时的西凉军在汾水南岸就直接被击溃了,根本没有机会一路撤离到汾阴城。
而且最后若不是遇到吕布这样的变态,不仅躲过了埋伏,还敢带着数千骑军一路长驱直入截断了退路,当时贾诩就真的成功带领西凉军残兵退回河西了。
但是贾诩看到许安还是感觉到了有些矮上一头,毕竟他曾经败在了许安的手上。
贾诩的内心活动,许安没有他心通,自然是不得而知。
其实许安从晋阳城一路赶到长子城,主要的目的就是迎接贾诩,而非是巡视秋收的情况。
当然这其中的原因只有许安一人知道,现在的贾诩还只是一个连封中郎将都没有资格的无名小卒,在牛辅的手下做为谋士罢了。
许安又和贾诩攀谈了几句之后,转头看向一旁的张扬,他没有厚此彼薄,他记得贾诩,当然也记得张扬。
张扬带来的军兵基本都是精锐,而且现在张扬的官职和地位都要比贾诩要高上许多。
如果许安对贾诩热情相待,对他不热情,那么确实有些让人寒心。
“稚[zhi]叔弃暗投明,愿意加我太平道,实属我太平道之幸。”
许安拱手作揖,诚恳的说道。
“明公言重,这些赞誉,在下实在有些愧受。”
张扬也同样拱手作揖,不过和许安不同,却是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稚叔曾经是中郎将,文和是平津都尉,到我太平道中便仍然领原职,其余军中的将校也领原职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