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毓是卢植如今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儿子,昔日卢植为了护送刘协逃出洛阳,带领家兵殿后,力竭而死,后尸首被西凉军带回。
收到了卢植身死,尸体被西凉军带回的消息之后,本来已经逃出了洛阳的卢毓,骑乘着快马星夜赶路,重新返回进入了洛阳,求见董卓。
董卓本就因为刘协奔逃,关东联军讨伐之事而大发雷霆,此时听闻卢植的儿子卢毓求见,当下便喝令卫士将卢毓拿下,并要杀卢毓。
不过当时蔡邕正在董卓的府衙中,听闻此事,劝谏董卓不可贸然行事。
董卓最后还是被蔡邕说动,并让卢毓进入府衙,当时董卓正在宴请宾客,卢毓进入董卓府衙之中拜见董卓。
直前质让,责以大义,叩头流涕,请求用自己性命,换取其父能够入土为安。
董卓宴请的宾客无不动容,皆是离席为董卓求情,蔡邕也是离席而起,细数卢植的功绩,恳请董卓。
董卓最后将卢植的尸首交给了卢毓,卢毓就这样带着卢植的尸首返回了涿郡安葬。
“今年年初的时候,卢毓就已经被天子召到了陈都,担任侍中。”
孙静回头看了一眼阴暗的街道,当今天子虽然年幼,但却不能以孩童视之。
其实孙静也曾经想过刘宠有不臣之心,但是当他看到北军中侯是由卢毓担任之时,他便知道刘宠并非是这场大戏的主角。
若是刘宠真的想要做何进,真的想要做霍光,真的想要坐那天子之位,不可能让卢毓作为北军中侯。
卢植拼死护送着刘协出逃,卢毓不管是于公于私,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刘协的一方,而不是刘宠。
若是刘宠真想夺权,那么北军中侯的位置,应当是刘宠的亲信担任,掌握北军,便可掌握陈都,掌控天子,而且其实只要刘宠想,那么一开始他就可以把刘协牢牢的掌控在手中。
肯定不会让虎贲、羽林两卫重立,但是刘宠没有,他所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忠臣该做的事情。
“你现在领豫州牧,等同原来之司隶校尉,还被授予假节,麾下军将无数,权柄已是到达的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步,一举一动都会被众人所放大。”
“扬州之事,兄长可以配合,可以让其他的人提出来,但是绝对不能自己提出。”
“朝廷如今能够掌控的地方唯有豫、扬两州,兄长已经领了豫州牧,再去管扬州之事,此为取死之道!”
“我知道兄长没有那么想,但是这样的行径,在众人看来,便是兄长想要独掌朝政,想要控制天子,效仿董卓!”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所有该说的话,德谋都已经告诉过了你了,我也不再多说了。”
孙静的声音低沉,他的语气清冷的可怕,他偏过头,面色凝重的凝视着孙坚。
“兄长,事到如今能否请你告诉我,你最后的决定到底是什么?”
夜风清冷,孙坚此时心中百转千回,一片混乱。
发现传国玉玺的事,他并没有立即上报吗,现在的传国玉玺,被他放在了府邸之中。
他虽然当时坚定了决心,但是最终还是被程普说服,没有马上公开此事。
因为传国玉玺丢失的消息,在关中之地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而那个时候孙坚的麾下只有一万多名军卒,其余的军卒都在鲁阳休整。
若是发现传国玉玺的事情泄露,只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或许会引动西凉军派遣大军进攻,所以孙坚最后还是选择暂时压下了此事,选择密而不发。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那一晚之后,孙坚每一天的梦里几乎都出现传国玉玺的踪影。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持传国玺者,天命也!”
“天与弗取,反受其咎!”
程普那一天晚上所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被孙坚记在了心中。
九五之尊的位置,天子的宝座,天下又有多少人能够抗拒?
汉室衰微,而他掌握着豫州,麾下精兵强将无数,领豫州牧,万户侯,太谷关一战威震天下,那一战让孙坚看到了董卓的虚弱,也看到了关东联军的胆小。
而临近豫州的扬州,吴郡就是他的老家,庐江周氏与他家更是交好……
扬州刺史陈温优柔寡断,胆色不足,不通军略,若是他想要占领扬州,甚至不需要动用武力,现在扬州刺史陈温多次战败,又患上了疾病,他甚至可以让扬州刺史的位置由自己的亲信担任。
到时候豫州、扬州将尽入其手,陈都朝廷将再无一人可以制约他。
北面黄巾蠢蠢欲动,公孙瓒和袁绍正处于鏖战之中,青、兖各地也混战成了一团……
或许他真有登九五之位的资格!
天地反覆兮,火欲俎,大厦将倾兮,一木难扶……
太平道的谶言已经应验了大半,或许汉室真的已经失去了天命,这传国玉玺真的上天赠送于他的。
当初他握着传国玉玺的时候,甚至有一种心意相通的感觉,似乎那传国玉玺本就是他的东西,本就是他的所有物。
一路无话,孙坚最终也没有回答孙静的问题。
回到宅邸,孙坚挥退了众人,独自一人向着内宅走去。
孙静站在原地,凝视着孙坚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刘宠对于孙坚越发的防备,而孙坚却是半点都没有察觉。
“兄长……”
孙坚身形微颤,停住了脚步,他听到了孙静的喊声,但他没有回头,只是停住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