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不再动弹,不再颤抖,也不再发出哀嚎声。
但饶是这样,仍然没有任何一名民夫停下脚步,他们只是麻木的看了一眼那瘫倒在地上的民夫,随后便拉着推着自己的货车竭尽全力的向前继续快步走去。
他们低垂头,弯着背脊,埋头向前,不想做出任何可能会引人注目的动作,也没有发出任何可能引来视线的声音,只是埋头向前。
眼见那民夫不再动弹,那汉军的军官还狠狠的补上了几鞭。
等到那汉军的军官走后,几名汉军的军卒将拉着那名已经不再动弹的民夫的脚将其拖拽到了路边。
那名个子稍高一些的汉军军卒,在人群搜索了一回,指着一名看起来稍微健壮一些的民夫叫喊道。
“你过来。”
那民夫脸色微变,但是也不敢抗拒,松开了手中正推着车。
他旁边的同伴脸上也露出了苦色,叫走了一个人,这辆车便要他和另外一个人推,只会更加的辛苦。
那健壮一些的民夫走到了那还残留着暗红色鲜血的地上,他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欲望抬起了车辆,然后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很快官道之上有些凌乱的队伍再度恢复了平静和有序。
车轮滚过了官道,一辆又一辆车架碾过了那死去民夫所流出的鲜血。
没有人敢再绕道,一旦绕道影响了其他车架的行驶只要被发现便是一顿毒打。
那挟在战场之上吃了败仗的青州兵将怒火全部都发泄在了这些民夫的身上。
反正他们总是不缺民夫的,沿途的聚落、乡亭到处都是可以征募的民夫。
鲜血被车辙碾过,车轮过去扬起的尘土盖在了猩红色的鲜血之上。
一部分的鲜血沾染在了滚过的车轮之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红色的车辙,但是很快,那车辙便被尘土所覆盖。
那汪猩红色的鲜血慢慢的缩小,慢慢的被扬起的尘土慢慢的掩盖。
很快,地面之上的那流出的鲜血便已经是让人无法看出到底是什么东西,更多人走过,他们不知道那是鲜血所留下的痕迹,毫不犹豫的踏过了那曾经被鲜血所染过的地方,让那鲜血留下的痕迹更为黯淡。
一名汉军的军卒似乎觉得那死去的民夫有些碍眼,又抬起一脚将那民夫踢落到了道路旁边的低地之中。
一个人死在了官道之上。
他的留下的痕迹就在短短半刻之中被轻而易举的磨灭。
后来的队伍,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死去了一个民夫。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矮地之中,那原本所有人已经死去的民夫其实还有一口气,他的胸腔还在上下起伏。
他只是无法出声,无法挪动自己的身躯。
他的腹腔之中没有足够的食物来支撑他继续推车。
不过他现在没死也无关紧要。
因为,没有人会救治他,没有人会在意他,他很快就会死在他现在躺着的地方
绝望最后会将他吞噬……
乱世之中,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第六百六十六章黑云压城城欲摧
黑云压城城欲摧。
阴云密布,几乎将整个天空都铺的满满当当。
虽然才是到了下午时分,但是可见度已经是降到了往日黄昏之时才有的程度。
初平三年(192年),八月九日。
齐国西部、临朐以西、泰山黄巾军的主力即将越过齐国和北海国的交界处。
此时泰山黄巾军距离北海国的下密城还有将两百多里的道路,他们的直线距离只有一百八十余里。
但是官道之上,所有人的脸上却都是忧心仲仲。
泰山黄巾军之中的军民不是农户便是工匠、苦力出身,他们对于什么时候下雨其实也有自己的经验可以判断,很早很多人便发现了风雨即将袭来。
天色如墨,所有人的心中再无一丝一毫的侥幸,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极大的暴雨即将袭来的先兆。
大雨倾盆,道路泥泞,还有可能随之而来的疫病。
泰山黄巾军之中,无论是正规的军卒,还是妇孺老人的队伍之中都罕有喧哗声,都罕有笑容。
一张张脸庞之上写满了惆怅,写满了难堪。
卢盛的骑乘着战马,奔驰在官道的旁侧,不断的下达着新的指令。
一面将麾下的军队调集向外围防御,一面同时安排青壮搬运辎重,以及帮助妇孺和老人行军。
冀州兵越追越近,冀州军的骑军已经快要咬住了他们的后队。
卢盛很清楚,冀州军的战力比起青州兵来说不知道要高出了多少。
最为重要的事情,冀州军中有为数不少的骑军,这一点是青州兵根本没有办法和冀州军相比。
当初伏击青州兵能够如此顺利,第一是抓住了刘询的轻敌和追击心切的心理,第二便是吃准了青州兵没有多少的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