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阎忠说周围人对于他的态度正在发生着变化,开始让人感到畏惧。
现在明公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当初在未央宫之时一样……
“原来……”
许安看着自己的手掌。
他自己并没有发现这逐渐发生在他身上的变化。
“已经麻木了吗?”
耳畔是那熟悉的黄天战鼓声。
当初林虑谷集训之时,他让谷中的工匠寻找上等的牛皮铸成了这种巨大的战鼓。
鼓声浑厚,其声远扬。
在葵城之时,黄天战鼓声的声音一直在战场之上响彻着。
那个时候,他听着鼓声,他的心绪也会随着鼓声而跃动,战场之上的情况会牵引他的心绪。
葵城大战后在伤兵营之中看到满营的伤兵,他的心都在滴血。
《卫生条例》和军医制度也是在那个时候而确立下去。
一路走到长安,无数跟随着他身后的人倒在路上。
他在未央宫内虽然明悟了本心。
但是随着大战的持续,随着他的地位不断高涨,随着他的声威越发的强大。
他将神权成功的加于自身,他成功造就了一个新神,而那个新神正是他自己。
他现在更像是一位脱离凡尘,高坐于神座之上的“神君”。
没有人敢向他提出不同的意见。
他周围的人正在开始惧怕他。
正因为身处高位,很多时候许安不需要再亲自领军。
他不再需要亲自领兵,不再有冲阵的需要,也看不到战场上的惨状。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不再去太平观之中,不再每个月都在英烈碑前祭奠,他把这些事情都交给了王异。
许安每天所能看到的只有一张又一张冷冰冰的纸张。
那些纸上有的是民生政事,有的是战死军卒的名录,有的是鹰狼卫送来的失联名录……
但是这些都无法引起他多少的心绪的波动。
因为见得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许安也逐渐的麻木了起来。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潜移默化,许安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态的变化。
偷渡阴平、奇袭繁阳,两次的大战。
在大战结束的时候,他首先关心的不再是死伤了多少的军卒,而是关心能够获取多大的疆域,能够获取多大的战果。
他不再关心底下的军卒。
慈不掌兵,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
但是所谓的慈不掌兵,却不是说为将者需要铁石心肠。
开国之后,中州受灾,他也只是委命给底下的官吏,只有在地震的时候绕城了一圈,之后便没有再踏出过几次应天府。
赈灾的前线他根本没有去探视过,每天只是在永宁阁内看着下面呈递上来的报告。
不是别人将“神君”的身份强行按在他的身上,而是他自己登上了那“神君”的神座。
他越来越冷血无情,和那些封建君主一样越来越相似。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从来都不是孤家寡人。
许安看着眼前的惨状,他已经是彻底回过了神来。
真的犹如大梦初醒一般。
许安现在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权力腐蚀人的时候,从来都是潜移默化,慢慢的侵蚀,让人难以察觉。
许安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当时他提出自己要登上辽州号,指挥海军作战之时,遭到了众人的反对,但是唯独阎忠支持他,并且力排众议,为他压住了所有的反对声音。
其实其他所有人的反对意见,许安都有办法解决,但是他就担心阎忠不同意。
阎忠的意见,在许安心中的份量重若千钧。
阎忠的支持是许安没有料想到的,现在想来,许安也明白了为什么。
阎忠恐怕早已经是看出了他的变化,因为阎忠从太行山使其便一直是他的谋主,为他出谋划策。
可以说,如今能够建国称制,阎忠功不可没。
从上党郡的计划,到侵攻河东,再到图谋并州等一系列的计划,都是阎忠参与并作为谋主策划。
阎忠可以说是最了解的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