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太后如何进门,众人如何起身行礼,太后如何宣布开宴,整场满月宴如何热闹,吴氏都恍惚的未注意到,只是木偶一样,随着众人或是行礼或是举杯,喝下去的酒跟喝热油一般。
吴氏恍惚的没注意整场满月宴的进展,但其余内外命妇可是都注意到了。
这满月宴的规格,可不只是嫔位生女的规格。
满月宴后,按照旧例,娘家女眷可往永和宫一坐。
“这样的满月宴,不是娘娘向太后和皇上要的吧?”
托康熙爷多子多女的缘故,命妇们入宫参加满月宴的机会实在多,也就把满月宴的规格研究的很清楚。
尤其是老夫人,年龄摆着这里,那真是从康熙爷大阿哥开始就进宫参加满月宴了。
康熙爷如今序齿的皇子公主已经数量颇丰,但其实也只占他产生的一半,幼儿夭折的,也有不少,但那些凡是过了满月也都是要摆酒的。
故而老夫人是结结实实给爱新觉罗家陪了四五十回满月宴。
那真是经验丰富,一打眼就知道这满月宴是什么规格。
皇后嫡出皇子自不必说是最尊贵的一层,之后妃位乃至贵妃位所出子女是一等,嫔主位是一等,贵人等不入主位的庶妃又是一等了,各有各的规制。
但方才四公主的满月宴,明显不是嫔位,而是照着妃位那一档走的,明眼人只看内务府送来的金器数量就看得出来。
这就跟诰命夫人朝冠上的珠子似的,几品顶几颗,是再不能错的。
故而齐佳老夫人和觉尔察氏进得门来,见除秋雪秋霜外其余宫人都退下去后,第一句话就是异口同声问:“公主的满月宴这般规格,不是娘娘向皇上特意求的吧。”
可别是第一回有孩子,太过于心疼而求得恩典。
姜恒无奈:“祖母,额娘,这满月宴是太后娘娘一手办的,我是昨儿才做完了月子,除了知道什么时辰抱着敏敏过去,旁的通不知道。”
觉尔察氏也记得太后提了这么一句。
能跟太后坐在一席上的,都是宗室里辈分高的老福晋们。觉尔察氏记得太后跟旁边坐着的恭亲王老福晋道:“福晋瞧瞧,哀家办的如何?宫中几年未有公主的满月宴了,这回正好又是正月里过年,哀家就着意添了些,大伙儿热闹些也是好的。”
齐佳老夫人耳朵有点背,就没听到太后这话。觉尔察氏虽听到了,也不甚安心,非得听姜恒说了,不是她为公主要的恩典,而是太后皇上就要这么大办,才松了口气。
齐佳老夫人也跟着舒了口气,但接下来儿媳妇说的话又让她提起了心。
时间有限,觉尔察氏直接问道:“方才十三福晋给我透了个口风,说是皇上有意给你阿玛加到一等伯爵,这事儿……也与娘娘无关吧?其实娘娘在宫里顾好自己,如今再顾好公主就是了,实不必想着拉扯家里。”
姜恒哭笑不得:“祖母和额娘不知道我的性子吗?阿玛的爵位我都不会向皇上打听,何况是借着孩子找皇上要官要爵的。”
觉尔察氏笑道:“这不是问问才放心吗?”
之后又肃容道:“只是这一重重的殊荣,若娘娘生的是皇子,可就热的烫手了。”
姜恒安慰道:“正因敏敏是公主,皇上太后才会格外疼爱些。若是皇子便不会这样逾越了。额娘放心就是。”
要是皇子,皇上必会将其列入候选人的考量。
反而不会大张旗鼓表现出偏爱幼子,免得引起朝野动荡,让朝臣们生出歪心思来,重蹈先帝晚年的覆辙,大臣们不顾官体,钻营储君之位,只想着下注。
姜恒是相信现在皇上的。
在储君位上,必会十分谨慎。
到了正月十八,裕妃来永和宫探望。
“你这个月子做的好,躲开了多少麻烦!这个年过的,好悬没给我忙……坏了。”裕妃说话爽利也不太防头,差点就脱口而出给她忙死了,好在想起这是正月里,又及时拐了回来。
姜恒点头:“这是皇上登基后,正经大办的第一年,想来比前两年忙乱些。”
虽说服丧是满二十七月就正式完了,但先帝驾崩的三年内总是不好大热闹的。也就是这一年过年,才正式标志着出了‘三年孝期’。从此后康熙一朝就是历史了。年节也就恢复了以往宫廷节庆的喧腾热闹。
热闹了人就难免累,裕妃觉得自己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边抱怨过年的忙乱,裕妃边细细看姜恒:前儿公主满月宴,信嫔被所有人夸气色好,可见恢复的极好。
只是那日大宴,信嫔自是带着精致妆容的,宫中女子于妆容上都是造诣极高,哪怕熬了个通宵,也能画的红扑扑气色极好的。
那日信嫔的好气色其实做不得准。
但裕妃看着,今日信嫔只是家常打扮,发髻随意一挽,脸上几乎没有脂粉痕迹,就是真的了。
裕妃就见她当真气色上佳,脸上红敷敷的,皮肤细致的几乎连毛孔都看不到,如美玉凝脂一样。
裕妃就从吐槽过年忙歪楼到保养上:“哎,瞧瞧你这脸儿。你说我每日也都特别小心保养着这皮子了,它却偏爱闹些幺蛾子!你不知道,这秋冬天一干,小北风一吹,我脸上干的不得了,再细的粉敷上都在脸上结粒子,都不敢跟人凑近了说话;春夏倒是不那么干,但一有花粉就又红肿又痒的,还不如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