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和秋雪正说着,秋霜走进来回话,她方才去养心殿跑腿去了。
皇上之前嘱咐于嬷嬷的原话是:“等信妃猫冬过去了,便叫人来回朕。”直接把她比作冬眠储存能量的小动物们了。
今日见娘娘神清气爽了,秋霜就赶紧按照万岁爷吩咐往养心殿回话,顺便带回了皇上的话:“睡了几日想必也饿了,朕今日去用晚膳,告诉你家娘娘,要吃什么,直接打发人去告诉常青。”
这便是让她不必紧着自己份例点,也不必自掏腰包,直接去寻常青,点御膳的份例就是了。
皇上过来后,先端详了下她的气色,才点头认同:“果然好了。”
之后两人一起去看敏敏,姜恒下午刚把她从太后处接回来,陪她玩了良久,这会子敏敏正在吃晚上的加餐,依旧是两个小碗。
姜恒看了眼女儿今日的辅食,是山药鱼泥和炖的豆腐鸡蛋,因是没有调味又是软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其实挺没有食欲的。但敏敏很喜欢,还用小勺舀着请阿玛和额娘各吃了一口。
皇上第一口尝着似乎山药泥和鱼茸有点不够细,就索性拿过女儿手里的小勺又吃了两口细尝了尝。
而皇上这两口直接吃掉三分之一碗,把敏敏给看呆了。
等出门后,姜恒忍不住对皇上道:“您还真吃她的?敏敏很珍惜自己的小碗,她自己其实不够吃呢。”因孩子感知饥饱的能力弱,姜恒就很注意控制敏敏的辅食量,宁少勿多,免得她撑到了还要喝太医院的苦药汁。
于是敏敏每回都吃的意犹未尽。
姜恒都怕皇上这样吃女儿的东西,给她留下阴影,以后都不愿意与人分享了。
皇上也不解释,只是一笑,收下了这句埋怨。
晚膳后,皇上便要回养心殿批折子。
西北的战局只是没那么危急了,但依旧是进行时,需要皇上决断的事多如牛毛:从调遣将领及各地驻军的要事,到京郊养马场今年要不要增加马匹养殖的琐事,都要皇上过目上印。
且打仗是最烧钱的事情,皇上还不能因为战事忙,就停了之前会考府的各项工作,反而抽审各地税赋账目要更精准才是,免得有人忙中偷税。
因此这些日子,皇上都是宿在养心殿,每晚直到睡前一直都是在批折子审各部节略和报表。
姜恒先请他坐了先歇歇再走,然后把翻译信拿出来:“皇上上回把这落在这儿了。”
皇上示意她留着就是:“无妨,原稿在朕的书房里收着,这样的译版有许多封,朕叫十三弟,张廷玉等人都带了一封回去细看看。”还有发往安南给老九这个外事衙门管理人的复件。
姜恒也在皇上身侧坐下来,好奇道:“皇上见那位英吉利公爵了吗?”
皇上摇头冷道:“朕事多得很,且不急着见他,再等两个月再说吧。”
若无阿芙蓉之事,皇上不至于这样冷落其余国家的‘使臣’,这跟国家大小没关系,哪怕是极小的国家,只要是独立的国度,只要跟大清是友好往来的,皇上都会按照相应的礼仪召见其国家使臣,予以回应,这是一国的气度和礼貌。
但英吉利这个,是该冷着些。
尤其是乔治二世的信里没有什么实在话,反而通篇都是夸耀自家在西方的地位。提到阿芙蓉之事,就一笔带过,说这是两国对药物的理解差异造成的,振振有词道反正我们英吉利人是常吃的,你们大清不吃是风俗不同,不是我们的阿芙蓉不好。我们都直接拿他当下酒糖哎,想卖给你们绝对是好心分享!
甚至暗戳戳内涵大清皇帝不要这么古板顽固,要学会接受新鲜事物,就像他们英吉利欣然接纳了大清的茶叶一样。
见英吉利又想继续两国交易,又虚伪造作对阿芙蓉之事毫无歉意,更不肯表态放弃挣这份钱,皇上就直接把英吉利使臣扔到一旁去了。
且等着去吧。
姜恒看了这封信后,也觉得乔治二世大概是酒喝多了才写的——乔治二世早些年还好,但到了中晚年,可是出了名的酒晕子,而且姜恒第一次听说这个国王,还是从历代中外君主的奇葩死亡总结的小文章里看到的:这位国王大概是喝出了脑血管问题,猝死在马桶上。
她把信平铺在皇上手边的炕桌上,然后指着开头的称号问道:“皇上,在京的法兰西公爵知道他们换国王了吗?而法兰西国王本人要是知道,会怎么想?”
她问完这句话,就见皇上看着她笑。
姜恒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怎么,我脸上沾了什么?”皇上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沾了一点坏心思。”
然后才跟她细细解释:“朕笑的是,一家人果然一样的心思。”皇上指着这‘未来的法兰西国王’几个字告诉她:“自打老九去了安南,外事衙门便由你祖父代领,但老肃毅伯年纪也大了,一般事儿还是你二哥来回朕的。”
“他呈上这封译信的时候,就跟朕说起英吉利和法兰西世代宿怨。”皇上听了听这两国从几百年前就起来的恩怨,觉得比起来他们来,大清准噶尔的几十年摩擦都算短的了。“你二哥当时就向朕请命,想将这封信的内容‘无意间’让法兰西人知道。”
法兰西很看重跟大清的贸易往来。
尤其是他们第一年中标比较幸运,主要托当时跟九爷拍桌子的英吉利人自毁长城的福气。英吉利没了资格,他们才捡了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