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她终于开口:“不过是这么一点小事,我还以为是怎么的了。二爷如此繁忙,何至于亲自跑一趟。托人告诉我不就行了?”
她在态度上先服了个软,大且圆的眼睛垂了下去,愈发显出一点无辜又愧疚的气色。
姜素莹有自己的考量。
几番交手下来,廖海平这人明显有点疯,跟他硬来怕是不成。当务之急是找到帮佣,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临到要出事,一个能顶事的都没有!
她这厢在语气上退了一步,廖海平离得近,自然第一个察觉。
他微微笑了,重新唤出一声“姜姑娘”,不再叫她姜素莹。好像一下子恢复了礼貌与客气,成了十全十美的善人——他竟是吃软不吃硬的。
姜素莹心里稍稍定下来,扫过墙边那一圈大汉,冒出一点计谋:“各位大哥站着也怪累的,都坐下来歇歇罢。我去叫佣人多搬些椅子过来,你们稍等。”
说完便后撤一步,借故要走。
廖海平抬起手,拦住了她。
他脸上依旧在笑,语气也没有讽刺的含义,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凉透:“想这么一走了之,可就不大妥了。”
他的手极热,烙在姜素莹臂弯处,像淬了火:“我上门,不为别的,只因‘言出必行’是老祖宗的规矩,白底黑字沁着的,坏不得。如今姜姑娘既然破了约,自然得兑现先前的承诺。”
比如——
“若是反悔,任凭发落——这话可是姜姑娘亲口说的。”
什么狗屁规矩。
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难不成因为受到胁迫而说出一句话,这辈子都要被那句话框着不成?
姜素莹若不是胳膊还在人家手里,几乎要反驳几句了。但眼下陌生人手站了满屋,她审时度势一番,最后挤出几个字:“二爷想怎么发落我?”
莫非也要挨一枪子么。
“不急,等人来了再说。”
“等谁?”
交谈的功夫,身后大门吱呀呀开了。
姜素莹回身去看,见到了满脸堆笑的父亲和大哥。姜老爷子一瞧厅内这阵仗,先是一惊,接着擦了把汗,作揖道:“二爷,对不住!我刚在铺面上忙活,得着信说是您登门,一溜遭就往回赶,还是迟了些。您最近生意可好?”
廖海平松开姜素莹,温声道:“还算过得去。”
“您这话可就谦虚了。听说沈主席批了艘船,特意让您的布料往……”
生意经一旦讲起来,没完没了,个把分钟才停。
廖海平耐心听他讲完,方才道了一句:“我今日来,不是聊布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