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笑言笑语。
风轻云淡的样子,就像是说折子戏里的事。只从语气里判断,根本不会想到,是在说她自己。
佟宝珠暗想,太后的状态前几年还不是这样儿呢。提到孝献皇后和圣母皇太后,话里带着一股子酸味。
这两年的变化,可真大。
佟宝珠笑着接话:“年轻时候的福气,算不上福气;像皇额娘这样,坐到皇太后的位置上,有儿孙们孝敬,才是真正的福气。做自己喜欢的事,吃自己喜欢的美食。就说这糖蒜,宫里人除了您谁敢吃。儿媳可记得,当初整个皇宫里,也就只有您吃韭菜馅的饺子。”
太后哈哈笑,“皇帝仁孝,待本宫好。这一切,都是皇帝给的。”转话又道,“还有贵妃的孝敬。若不是贵妃管理周到,就是皇帝发了话,给慈宁宫和寿康宫最好的供应,也落不到实处。内务府那帮奴才,可都是人精。本宫这个老婆子给不了他们好处,他们就给本宫来虚的。”
“皇额娘哪里是老婆子,皇额娘这个年龄是正当年,女人家最好的时候。”佟宝珠急忙说:“皇额娘总是夸赞儿媳妇,儿媳心情不好的时候,听皇额娘几句话,心情就好了。”
太后笑了笑。对女人正当年的话,未置是否,而是说道:“本宫是实话实说。那些太妃们偶尔来此坐坐,提起贵妃也是赞不绝口。她们现在做绣活做的起劲的很,比着谁做的更好,卖的钱更多。她们在宫里要银子有什么用,这还不是你说的实现自己的价值。自己挣的银子,握在手里都觉得分外热乎。”
转话道,“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中午,不说这些闲话了。”拿起今早上小厨房做的红糖糍粑,放在佟宝珠手边,“贵妃哪里有郁结?说出来听听,看本宫能不能开解。”
“儿媳是来向皇额娘解释,御史弹劾儿媳的那些事。并向皇额娘讨教,怎么向皇祖母解释,她才不会斥责儿媳。此时看来,是儿媳多想了。皇祖母和皇额娘并未怪罪儿媳。那就没郁结了。只要皇祖母、皇额娘和皇上信任。儿媳才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都是些无中生有的小事。贵妃不必放在心上,就是大阿哥那边,贵妃要跟他好好解释一下。告诉他,你在什么地方,都没有提过乌拉那拉氏的事,纯属是有人造谣诬陷。有本宫和皇帝跟你作证,大阿哥会相信。本宫听说,皇帝已经撤了那名官员的职。”
那名官员是内务府掌礼司的郎中。从四品官本来是没有资格听政,最近给大阿哥筹备婚事,又临着年关,掌礼司事务多,就破格让他入朝。
有人私里找他说,让他弹劾皇贵妃。这样以来,皇上就能注意到他,明年提内务府副总管时,第一个就会想到他。并说,皇上宽仁治国,鼓励众臣上奏。公开弹劾之事,无论是否属实,都不会责罚官员。何况这是事实。
末了,再三向他保证,只要他上奏。明年开朝一定保举他做副总管。
虽然跟他说话那人位高权重,但那名官员仍是半信半疑。早朝上,看到那么多人弹劾,头脑一热也站了出来。他现在都六十多岁了,不冒险搏一把,这辈子无望副总管之位。
退朝后,他暗自欢喜。
皇上果然没怪罪。
就在这时候,有人又找上他。悄声对他说,以后若有人问他从哪里听来的,皇贵妃干涉大阿哥婚事之事。让他坚持说是在同僚那里听来的。
他大惊失色:“这不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吗?”
“是很多人知道。你说谁告诉你的都行,就是不能提到我家大人。敢提我家大人,你儿子可就没命了。”
他顿觉不妙。
这是被人算计,被人当枪使啦!
回到内务府,正在他思考着,是回家一趟交待一下后事呢?还是莫无其事地继续筹办大阿哥的婚事。
就在这时候,吏部和慎刑寺的人同时来了。
“把你手头的事务,详细的交待给刘大人,然后跟本官去慎刑寺受审。”
“……什么,什么时候能回来?”
“依本官推测短时间内回不来。看在多年共事的份上,有什么要给家人传的话,趁着交接的时候,写封信。本官帮你送。等进了慎刑司,一句话都传不出来了。”
“……”歹人害我啊!老老实实的做名郎中不好吗?为什么要趟别人的浑水。
跟自己有关系的这些事,佟宝珠丝毫不知。她现在知道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对她并没有责怪之意,就心安了。
这就是日常行事端正的好,发生对自己不利的事,别人不会往坏处想她。
回承乾宫时,不但带了一小罐糖蒜,还带了个寿康宫的厨子,准备让他做道红糖糍粑。甜软,不粘牙。她当时在寿康宫里吃了一个,口感很好。
康熙用午膳的点是十二点半。
佟宝珠还想着,等他摆驾过来,四阿哥和七阿哥也早回来了。她提前给两人交待一番,以后每日给七阿哥洗脚的事交给奴才们来做。
岂料,康熙在他们回来之前,来了承乾宫。还跟她说,太子的事,他已经跟太子谈过心了,不会有心结。
大阿哥和四阿哥的事,也交给他处理。他不但不会让他们有心结,还会更加觉得他们皇额娘的好。
“皇上有什么办法?”佟宝珠问。
“贵妃不用操这个心。”康熙胸有成竹地笑道,“贵妃只用等着结果就行。”又说,“以后哪个孩子不听话,惹贵妃生气,都交给朕来处理。朕把三藩都平了,台岛都收了,还对付不了几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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