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离开了。
佟宝珠把门关上,走回来,站在大阿哥跟前,居高临下道:“胤禔,你可以啊!长大了,有能耐了,敢和你皇阿玛对着干了。敢去逼他了。”
大阿哥浑身上下只有脑袋能动,嘴巴被塞着,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呜地翻腾。小脸憋成了酱紫色。
可怜见的娃。
佟宝珠忍着想把他嘴里布巾拿出来的想法,走到屋中央的八仙桌边坐下,看着他说:
“我知道你委屈,你恨不得把欺骗你的人都杀了。可因为身份的束缚,你又不能对他们怎么样。万般无奈,只好去求你皇阿玛。你知道若是心平气和的去求,你皇阿玛肯定不会同意退亲。也知道你皇阿玛疼你,不会真看着你去死,所以就用这种刚烈的方法冒死去求。”
加重了语气道:“你此举不是不懂事,是没办法的办法。谁愿意背着屈辱过一辈子呢?”又解释道,“你娶了静娴,就是屈辱一辈子。你宁愿去死,都不想一辈子背着这份屈辱。我理解你这种心情。”
佟宝珠的话,句句说到了大阿哥的心坎里。他翻腾的更很了。皇额娘既然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放他继续去跪求。
说服人的第一步是认同对方的想法。
第一步完成。
佟宝珠叹了口气,把目光看向了别外,沉声道:“可这世间,谁又不委屈呢?你皇阿玛就不委屈吗?他八岁登基,身为皇帝,要小心翼翼的在臣子跟前讨生存。终于到了亲政的年龄,臣子非但不愿意把权利交出来,甚至还多次暗中威胁他。”
“他说什么都不算,没人听他说话。甚至连支持他的官员都保不住。不但保不住,还要亲口判他们死刑。你皇阿玛找谁闹去?”
“三藩乱起来的时候,吴应熊偷偷送走了吴世藩。你皇阿玛下令绞死吴应熊,建宁公主持剑闯皇宫,大骂你皇阿玛是昏君,要与他同归于尽。孝诚仁皇后吓得动了胎气,导致难产。你皇阿玛找谁说理去?还不是一样要善待建宁公主?”
“先不说这些朝政大事。就说娶亲吧,现在后宫三十九名嫔妃小主,你去打听一下,哪一个是皇阿玛自己挑的?不管他喜不喜欢,他都要接着,都要宠幸。”
“你呢?两名侍妾送去一年了,你理都没理过她们。如果有人强逼着你去同她们行房事,你怎么想?”
这些事,佟宝珠以前没有很仔细想过。此时说出来,心里真是觉得康熙也挺委屈的。
说话的声调不由的低沉了:“你最近哪天下午没偷偷的溜出宫?你皇阿玛一年到头,也出不了一次宫门。他不想去逛逛酒馆吗?不想去斗鸡斗鸟吗?不想去宫外偶遇一位好看的小娘子,成就一段好姻缘吗......”
有点跑题了,赶快换了别的:“他身为皇帝,儿子的婚事都要被朝臣们算计。他心里不恼火吗?别人把他当傻子,他比你还恼火!可他能怎么办?娶福晋是一辈子的事,儿子中意这姑娘。他只能依着儿子的心意。”
“别人调拨皇贵妃和他儿子的关系,他不恼火吗?为了他们之间没有心结,只好把真相告诉儿子。他以为他儿子跟他一样,为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能忍着屈辱。结果他儿子忍不着。跪逼他收回旨意……你皇阿玛收回旨意是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嘴堵着呢,回答不了。
佟宝珠自己答道:“以后你的弟弟们也会这么去逼他。到那时候,他怎么办?皇帝的权威还有没有了?失了威严的皇帝,怎么震慑朝臣?今早朝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众人弹劾我的时候,你皇阿玛明知道他们是胡说,却又不能当即反驳他们。现在的情况还好多了,你皇阿玛在一步一步的掌控朝政。你去问问纳兰大人,前几年早朝是什么样子。”
佟宝珠听不到翻腾的声音了,用眼稍瞄了瞄挺在塌上的大阿哥,转话道:“你要是的那个叫静娴的姑娘,为了得到这个姑娘,被人算计了又如何?别人把你当傻瓜。在你心里,别人一样是傻瓜。究竟是谁上了谁的当还不知道呢。我们做事,要的是结果,过程不重要。”
“对了,你要是退了亲。静娴怎么办?她这辈子别想嫁出去了。能青灯古佛一辈子,是最好的结果。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在家里闹自尽。”
“唉……”佟宝珠叹了口气,“这姑娘也是投错了人家。被家人逼着去接近一个少年。看到少年,本想着,这少年还不错,为了他厚一些脸皮也算值了。结果呢,人家宁死不要她……也是个可怜人……”
佟宝珠说着话站起了身,走出去,拉开门,大声吩咐道:“找个身体壮实的,把大阿哥背回他的住处。”
走回来,又对脸色苍白的大阿哥说,“男子汉能屈能伸,经得起委屈,才证明你真正的长大了。让他们送你回去,我在禁足出不了门,就不过去了。”
转话又道:“你看,谁没委屈呢。我被大臣们弹劾诬陷,又被你皇阿玛禁足。就是此时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谈论着我说笑呢。我不照样得受着,而且还不能有怨言。”
大阿哥被人背走之后,佟宝珠坐在原处,愣了半天神。然后去了后殿。
四阿哥和七阿哥在抱厦里,围着火堆烤番薯和花生。两个人说说笑笑,仿佛方才的事不曾发生一般。
佟宝珠拍了拍四阿哥的头,“去找你大哥,等你大阿泡过澡。跟他一起去向你皇阿玛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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