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成千上万只蝴蝶一起拍动而出的。
那感觉就好象一只巨大无比的头颅在半空里对着你喘气,扑哧,扑哧哧……
我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那是什么!!”
铘回头朝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也就在这同时店里的灯突然间猛闪了一下,然后熄了。视线还来不及接受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我听见一阵低低的猫叫似的声音忽然间从某个角落里响了起来:“嗷咿——呀……嗷咿——呀……”
一声很远,转眼一声就好像近在我身后。
“嗷咿——呀……嗷咿——呀……”
那东西应该就在我脚边的样子。我低头朝下看,可是混暗的光线里我只看得到我自己的影子。
“嗷咿——呀……嗷咿——呀……”
两腿间突然一阵发冷,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两条腿中间蠕动。可是仍然什么也看不见。
门玻璃突然间震了起来,一下一下,是那些丑陋而单薄的生物在用力朝上撞着。有几只已经从铘打开的那倒门缝里钻了进来,我正想出声叫铘把门赶紧关上,突然腰上一紧,我整个人一个失控朝下一倾。
“救……救……我……”随即撞到了一张惨白的脸,它从我两腿之间伸出来,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我:“救……救……我……”
我被惊呆了。
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一阵响,下意识想把
那东西从我身上扯开,手刚碰到腰上那冰冷的皮肤,它突然一声尖叫消失了。
店里的灯光同时亮了起来,突然得让我眼前一阵发炫。险些跌倒的时候一只手拦腰抱住了我,我以为是狐狸,可是耳朵边响起的却是铘淡淡的话音:“你应该超渡它的。”
“什么……”
“没什么。”
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我恢复了视觉。看到狐狸的身影在我边上一闪而过,他依旧在收银台上坐着,晃着两条长腿。
“你该吃些东西了。”然后听见他开口,但很快明白他说话的对象不是我。
“我不饿。”铘道。
“你这样下去,也许哪天吞了她也不一定。”狐狸又说。
铘没再理会他。
这天晚上雨一直没停过,我不知道门外那些蝴蝶到底怎么样了,也许天亮以后会是一堆黄灿灿的尸体,可是我实在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想它们。
我的头很疼……炸开了似的疼。
一边疼一边做梦,我梦见黄记那家灯光昏暗的小店,梦见黄老板,梦见那个瘦瘦的老鼠似的女人。还梦见了那个红衣服的小姑娘,她穿着她那身老式的红衣服坐在黄记的竹椅上,一摇一摇的,像只安静的瓷娃娃。
然后我梦见了一条巷子。
巷子很深,上面晾着不少衣服和裤子,没关紧的水笼头在巷子安静的空气里敲打出一下下清脆的水声。有点熟悉的感觉,但我应该从没有来过这样一条巷子。
就在我四下打量着它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巷子外传了过来,很清脆的高跟鞋的声音,走得很急,一路小跑的感觉。
随即我看到一个年轻女人神色慌张地朝我的方向跑过来,一边跑一边不停朝后看,好像后面跟着什么人似的。
但直到跑到我身边,她身后什么人什么东西也没出现过。
所以她停下脚步用力喘了几口气,然后冷不防地抬起头,对我道:“帮帮我……”
这叫我狠吃了一惊。
我一直以为做梦时,梦里的自己只是个第三方的眼睛而已,我真的没想到这个女人能看见我的,并且还会对我说话。
以致一时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这时那女人脸色一下子又难看了起来,她朝我用力摆了下手,大声道:“帮帮我!帮帮我!”
我正想问,该怎么帮你。那女人看着我的一双眼睛突然发直了。
直直地看着我,一边用力抓自己胸口的衣服。
“你怎么了!”我想问她。可是发觉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
真可笑,这如此逼真的梦,我可以听见梦里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能闻到那女人身上淡淡的夏奈尔香水味,甚至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喷射到我脸上的热气。
可我偏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也抓不到她,因为无论我怎么朝她伸出手,我所能抓到的都仅仅是把空气。
好了,这梦该停止了……在我看到一行血从那女人大睁着的眼眶里慢慢滑下来的时候,我对自己这么说。
可这似乎并不是受我自己控制的。
梦停不了,它一直在继续,我看到那女人身子猛地痉挛起来,非常剧烈的痉挛。一些暗红色的液体花似的从她衣服里渗透出来,直条的,横条的,弧线的……
而她还留有神智向我求救,尽管嘴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整张脸都已经被痛苦折磨得扭曲变形了,以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对着能看到她,能听到她,却根本无从帮她的我:“嗷咿——呀……嗷咿——呀……”
“嗷咿——呀……嗷咿——呀……”
“嗷咿——呀……嗷咿——呀!!!”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