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落摇头,带着他温暖快乐的笑:“那是神仙过境。
“神仙过境?”
“是啊,王爷不见这色彩如此绚烂,绚烂到连月光都没了颜色?它不属于凡间呢,爷,那叫祥云。”
“这就是祥云么……”
“王爷刚抱麟儿便得见祥云,当真是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重复着阿落的话,朱允炆突然抽出佩在腰际的剑一转身刺进了身后那名下人的咽喉。
从他出门开始,这下人的目光就一直追随在他身上,同周围其他人一样。这么些年来他一直由着他们看,随便他们看。不恼,不恨,不怨。只当一个瞎子和聋子。
现在是否还能继续那样地看着自己?将剑从那仆人喉咙里抽回的时候,朱允炆用眼神问着他。依旧不恼,不恨,不怨。
周围尖叫声在短暂的一阵寂静后迅速四下起伏了起来。慌不择路地逃,朱允炆不紧不慢跟在其后,手起剑落,一剑一个。
很快尖叫声没有了,只有地上扑哧哧滚动的血液。朱允炆站在那片血泊里,闻着被风卷起的血的味道,只觉得周遭红得刺眼。
“红老板呢。”然后他问身后的阿落:“我想听他奏琴。”
“红老板今夜不再。”
“那未免有些可惜,今夜的颜色很好看。”
“不如阿落为王爷吹奏一曲。王爷想听什么。”
“春宵艳。”
第92章
这夜朱允炆头一次听见阿落的箫声,温存而低婉,如同他说话时的样子。他在那箫声里慢慢走进产房,杀了产婆,杀了床上脸色苍白惊恐万分的苏琴。
苏琴身上已经没了温和的檀香味,只有刺鼻的血腥,那味道忍不住让人举剑在她身上多画了几道烙印。只剑尖落到边上那孩子的眉间时,朱允炆的手犹豫了。
那孩子一双眼红得像妖夜燃烧的火,这火让他想起那个尖锐而愤怒的小妾。
筝娘……
他真的很像筝娘。
剑尖在小孩的眉心划出道血痕,小孩哇的声哭了,哭声真响。
响得即便朱允炆在密室里用力揉搓着云锦的身体时,耳朵里听见的不是云锦销魂的呻吟,而仍然是那孩子的啼哭。这叫他异样地烦躁起来,烦躁自己的焦躁无法得到宣泄,烦躁自己为什么没有一剑干脆杀了那个孩子。
那个很像筝娘的孩子。
是妖怪?还是筝娘用这种方式再次回到了自己身边……
他低头问云锦。云锦没有回答,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听见云锦的声音了,他放任自己的坚挺在云景柔滑的身体里进进出出,他用力揉搓着她,用力质问着她。
慢慢发觉她脸色很苍白,不同于以往的苍白。
于是火一般的欲望突然间消失了,他发觉自己正压在一具尸体上,尸体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就好像他这会儿扭成一团的心。
他想起来了,他没能杀那孩子,是因为阿落阻止了他。
“王爷,这是在做什么。”记得他最后一次把剑举气的时候,他听见阿落这么问他。
“这不是我的孩子。”他答。
“王爷何出此言。”
“你看看我,再看看他。我和苏琴怎么可能生出赤红色眼睛的孩子来……”
“王爷可曾听说过,异相。当年嬴政,刘备,近如我朝先皇……天出异者,必生异相。”
“呵,阿落,刀口之俎谈什么异相。”
“王爷之面相本乃抑于平川之亢龙,若非苍衡有变,王爷至今依旧九五至尊……”
“放肆!跪下!”
“王爷恕罪。”
“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统统一派胡言!”
“是,王爷,贱民只是口出戏言。”
“戏言?你可知祸从口出。”
“贱民知罪。”
“姑念在今日大喜,暂且饶你。日后若再有此类疯话,必然饶你不得!”
“谢王爷开恩。”
开恩,开什么恩,他朱允炆又能找谁开恩。
身体再次火烧火燎地烫了起来,他大叫:来人!给我召苏夫人!!
然后突然哑声,因为他想起来,苏夫人已经死了,死在他的剑下。
“朱允炆是不是已经疯了?”听到这里,我第一次出声打断那个说故事的人,因为他讲故事时的神态活灵活现得让我有点害怕。我怕他突然变成故事里某个人物,然后变不回来了,更甚者可能突然间掏把刀什么的出来捅向我,就像他故事里说的那样。不少电影里不都是这么让剧情急转而下的么……当然,那是我在胡思乱想了,霜花只是很沉迷于说故事的感觉,以至于说得特别动人,甚至有些忘我。而一旦停了口,他变回霜花的时间不会超过两秒钟,他就像那些最训练有素的演员,台上一个人,台下一个人。
“你觉得呢。”听我问他,霜花好脾气地朝我笑笑,完全没了之前说起朱允炆时那种近乎张狂的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