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我不禁皱眉:“如果你不希望后来那些女人死去,那为什么不去阻止她??”
“因为我无法阻止她。”
无法阻止她?多可笑,真不知他这话究竟是玩笑还是认真。想来戏弄我的成分应该是更多一些,于是我直截了当道:“朗骞,一个能将麒麟困住的人会阻止不了一个女鬼么?”
他笑笑:“阻止有用么?她总是迫不及待杀了那些被我娶为妻子的女人,也许她以为那可以让我终有一天停止爱上别的女人。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也不会干涉她这样做的权利。况且若不是她,我倒也真的一时无法去弄到那么多煞气极重的东西,好去瞒过那麒麟的眼睛。”
说着,他又不自禁地笑了笑,而他在说着之前那番话时脸上轻描淡写的神色让我胃里一阵难受。
想说些什么,但脑子里有点空白,半晌只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你真是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是么,同你所喜欢的那个男人相比呢?”
“他同你无法比较!”
“确实无法比较,”看出我的怒意,朗骞再次伸手抚住了我的脸,动作柔和得仿佛一个最体贴的情人。“你期望对你这么做的人是他么?”然后他问我,说话的声音也是如此柔和体贴,一不小心便令人迷失在现实同他编造的假象之间,多么迷惑人心的一个人……
“但同你接触的这段时间,我从未见到过他的出现,你在暗恋着一个遥不可及的人么,宝珠?或者,他根本就从未把你放在心上过。”随后他带着狐狸似的笑容将这句话朝我轻轻丢了过来,在我因此而滞住了自己呼吸的时候,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脸:“喝茶么。”
我没回答。
他也不在乎我回不回答,径自转身朝厨房里走去,边走边道:“你怕死么,宝珠。”
“谁能不怕死。”我冷冷回答。
“你比我们第一次见到时冷静了不少,”走进厨房听见他开始烧水,一边继续对我道:“我是指黄泉道大开的那个晚上。但我并不是在赞扬你,知道水煮青蛙这个典故么?”
他再次提到了黄泉道,我努力回想着,目光转到窗口处,便站起身随口道:“把青蛙丢到开水里,它吃痛就跳了出来。但把青蛙丢在冷水里慢慢煮,它就在逐渐升高的水温中死去了。你这是在指我么,朗骞。”
边说边已走到那片宽敞的落地窗边,此时外面已接近傍晚,陆续回家的人和车不停穿梭在这个原本寂静的街区,看上去如此热闹,同屋内相比,‘仿若隔世’便是说的这种感觉吧。
“我一直记得第一次邀我喝铁观音的那个人,便是他对我说了这样一个典故。”这时听见朗骞又道。
“是么。”我随口应了声,一边望着身旁不远处那个落地灯,以及灯旁茶几上那把朗骞上次用来修整植物的剪刀。剪刀很小,仿佛用来剪指甲的。而灯柱很粗,看上去是实木的。
“自此这一生我便无法戒除这茶所带给我的瘾,仿佛毒品一样。你知道死亡的感觉也是会令人上瘾的么?”
“一个从未死过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这种感觉。”我说。然后回头朝厨房处看了一眼,唯一迟疑后轻而快地走到落地灯旁褪去它的装饰,然后一把将它握到手中。
“这就是人类的可悲之处。无论转生多少次,却无法保留任何前世的记忆。”
“如果注定要将人生重新来过,保留前世的记忆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握着灯柱重新站到窗户边,看着外头人来车网的热闹。
“因为也许你可能会遇到前世所不愿意忘却的那个人。”
不知怎的这句话让我握紧灯柱正朝那面窗玻璃举高的手微微滞了滞。
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难受感从我心里头泛了出来,以致手抖了起来,几乎将那沉重的灯柱脱手落地。
“你有前世所不愿意忘却的人么。”不由自主问了一句。随即想起,一个不是人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有前世的记忆,天知道他在这世上能活究竟多少岁。
“有,”岂料他这样答道:“便是那个给我喝了第一杯铁观音的人。”
“为什么不愿意忘记他。”
“因为我一直都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让我变成那只冷水中渐渐被煮熟的青蛙。”
“呵,你也会有被人算计的那一天么,朗骞?”
“实时上你可以叫我千面。”
“千面?”
“那才是我真实的名字。”
“是么,原来你叫千面。是因为一千个人看你便是一千张不同的脸么?”话音落,我似乎听见他在厨房里答了句什么,但我什么声音也没听见,因为在那瞬间我一把将手里那根粗重的灯柱朝着面前巨大的玻璃上狠狠砸了过去!
一边计算着他从厨房出来的话我可能需要多少时间奔跑才能跑到那些人多的地方,可是没等这一切在我脑中给出答案,一股巨大的反弹力在我将灯柱砸到玻璃的瞬间,砰的声巨响将我反弹了出去!
几乎是飞一样地被弹起又掉落到地上,背同地板碰撞的一刹那几乎让我心脏停止跳动。
由此眼前一片漆黑,头脑却是清醒的,我清醒地听见朗骞……千面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慢慢走到我身边,在我脸侧蹲了下来。
随后渐渐看清了他的脸,依旧同狐狸几乎一模一样的那张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捏住我的脸迫使我双眼笔直注视着他,问:“你知道什么叫天罗地网么?”
我摇摇头。
“那是一种能困住天地万物的网,一旦陷入这种网内,即便是神仙也插翅难飞。你认为连那麒麟也无法脱逃的东西你能轻易冲破么?”
我咧嘴朝他笑了笑:“不能。”
“那就好好待在这里,陪我喝杯茶,好么。”
我点点头。
于是他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打算怎么杀我。”站稳脚步后我问他。
“最合适你的方式。”他看了我一眼后道。
“什么是最合适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