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苦笑了下:“你是不是还记着读书时那些破事。”
“都说是破事了,我还去记着做什么。”我收起礼盒道。一转头见到他额角的伤口正隐隐渗着血丝,不禁又有些不安起来:“你的伤要不要紧,我跟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一点点擦伤而已。”
“那要不我去拿酒精给
你擦一下。”边说边走到他边上踮起脚想看看那伤口的情况,不料他忽然将我手一挡,几乎是有些用力地把我朝后推开了一些。
这力道令我不由自主又朝后退了两步。
见状他匆匆笑了下,道:“不用了,我回去有人给我处理。”
我没再坚持。
这人是挑剔的,也是善变的,所以不要因为他偶尔的示好就觉得可以替他决定什么,那只会让自己自讨没趣而已。“那,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也是来得巧。”他轻描淡写道。一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墙上我姥姥的遗像:“真快,上回还见你在姥姥身边腻着,转眼你也快三十了。”
“不用提醒我这点。”我闷闷道。
“打算什么时候升你那伙计当老板?”
“什么?”我愣了愣。随即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脸不由一烫:“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你喜欢他不是么。”
“我从没这么说过。”
“需要说么,你从小有些什么想法马上就在脸上表示出来了,藏不住事的女人。”他笑,随后朝我看了一眼,道:“那,如果到三十岁他还没跟你在一起,就来找我吧。”
我再次一愣:“找你做什么?”
“我不介意收了你。”
这话让我哈哈笑了起来,“你当妖怪啊,还收了我。娶都不敢说的人还好意思说收别人。”
他也笑了起来,笑的样子真是很漂亮,宛若在学校第一次见到他朝我笑时那璀璨动人的模样:“那,到三十岁还没人要你,再给我写封情书,打动我了,我就来娶你。”
“你神经啊,”我再笑:“我又不是罗娟娟那类型,你有兴趣娶才见鬼了……”说到这里一下顿住,因为突然想到罗娟娟已经死了,在此时谈起一个刚刚死去的人,是多么的不合时宜,况且她还是上吊而死的。
方即真也因此而沉默了下来。靠在沙发背上定定看着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眼里一闪而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并未漏过我的眼,于是我更加沉默地坐到一旁,听着外面店堂里热闹的说笑声,感觉自己被自己关进了另一个小小的空间里。
“她走得很突然。”半晌,我听见他再度开口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也能像今天这样,很巧合地阻止她的死。”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狐狸说罗娟娟的死并非出于自杀,而我亦不能跟方即真说,在罗娟娟死的头几个晚上,我总是会在梦里见到她。
因而只能继续沉默着,直到听见店里有客人大声叫我:
“老板娘!点单!”
我不得不站了起来。
望向他,他仍靠在沙发里,对我笑笑道:“你去忙吧,过几天要跟剧组离开这座城市了,也不知几时回来,所以再坐这里看会儿。”
他这话令我感到有点儿奇怪。却又不知道究竟奇怪在什么地方,便由他一人继续在厅里坐着,转身朝厨房跑了过去。
当一切都忙完时,天已有些暗了,狐狸还没回来,所以忙得我有些混乱。
便回到客厅想招呼方即真留下一起随便吃顿晚饭,但进到客厅时,沙发上却空无一人,他似乎早已走了,只留他刚才送我的那只礼盒在桌上静静躺着。
我走过去将包装拆开,发觉里头并非是巧克力,而是一串圆润光滑的珍珠项链。底下压了封信,信封很旧,上面的字迹很眼熟。
见状我不由一呆,因为这是我当年给他所写的那封情书。
真奇怪,那么多年过去了,他到现在还保留着这封信做什么?
未及多想,我突然听到楼上嘭的声闷响。
随即有如同野兽般低低一声咆哮自铘的房里传了下来,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放下项链朝楼上奔了过去,到门前用力敲了几下,半天没人回应,便将门一把推开,朝里头闯了进去:“铘?刚才那声音是你么……”
第154章小棺材十八
屋里光线很暗,厚厚的窗帘密不透风地遮住了窗玻璃,也遮住了外面试图渗进来的那一点街灯光亮。隐隐看到地板上躺着团模糊的身影,在我慢慢朝他靠近过去的时候,他坐了起来,伸手朝脸上遮了遮:“别过来。”
我下意识站定脚步。
他身上几乎是赤裸的,遮住脸的那只手黑甲嶙峋,密密覆盖在已变成爪状的手背上,尖锐的指甲匕首般在室内隐约的光线里闪着青色的寒光,一点一点,如他半掩在手掌内那双眼里所透出的幽暗光芒。
他在看着我么?
我无法确定。
那来自他眼底的光芒遮盖了他的眼神,透着荧荧的紫色,在夜色里如此清晰,远看过去仿佛两粒水晶似的,随着他呼吸的起伏微微闪烁。
“刚才那声音是你么……”于是我再问了一声。
“出去。”没有回答,他径直道。
我没有坚持。
后退着朝门外走去,到门口正要将门带上,却见他眼角边的鳞片也开始凸显了出来。
在他为此而将脸朝一旁侧开时,两道漆黑色犄角蓦地自他额头刺出,又如蛇般蜿蜒直上,不出片刻,便似两把钢刀般在他四下散开的长发上铮铮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