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寡妇还说,她看到墓姑子的眼睛一下子就变成黑颜色了,好像一下子血从瞳孔里冲出来,把原来的青灰色完全覆盖了一样,那双眼睛变成了和边上那只猫一模一样的乌黑色。
清澈,透亮,完全不像是半瞎的模样。
当天下午,他们把墓姑子的猫吊死在村外一棵歪脖子树上,然后把墓姑子五花大绑交给了从省城里赶来的警察。
被拖上警车的最后一刻,我看到她睁着那双乌黑透亮的眼睛,狂乱地看着四周那些围观的人,狂乱地尖叫:“我眼明目清!我看到你们都要死!我看到你们都要死!”
一晃那么多年过去,这一幕却跟昨天才发生的一样,一旦想起,便清晰地浮现在我脑子里。而之所以我会又将它从尘封的记忆里想起,那是因为我没想到在时隔十多年后,我会再次返回这个村子。
而这个记忆里贫穷而肮脏的村子,此刻正令我面临着一个极其糟糕的境地。
《墓姑子》完结
第十卷养尸地
第175章养尸地一
网上关于鬼的视频很多,但你在那上面见过真的鬼影实录么?我敢打赌你没有,因为凡是有人真的拍到了那种东西,下场多数不容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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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
屋里那盏油灯被打火机烧出一点颤巍巍光亮的时候,几乎所有的手都一齐伸出把它给摁灭了,然后有人在重新罩下来的浓黑里低低骂了句:“妈的,找死?想把那些东西再引来是不?!”
“妈的!”那点火的也骂了声,“靠这么守着就没事了?我他妈要饿疯了!”
“就你饿?!你知道要来这种地方还他妈就带这么点吃的!”
“我他妈知道啊?要不是你吹得好,我他妈会跟你到这种破地方来啊?!老子知道你他妈要来自杀啊?!”
“好了好了都他妈别吵了!真把那些东西引来一个都别活了!”
最后这句话一出,便如当头一棒砸得所有人顷刻间没了声音,于是寂静重新笼罩了这间破旧的房子,令它再度像座坟墓似的,无声无息用它散发着苔藓和油腥味的砖墙包裹着我们,时不时在外面穿梭而过的风中吱嘎一声作响,像具久经岁月摧残的老者的骨骼,轻轻一碰便会支离破碎。
那样不知又过了多久,有人在角落里轻轻说了一句:“我想撒尿……”
于是有人噗的声笑了起来。
但笑过之后,却又变得更加沉默,因为由远至今草丛里突然沙啦啦一阵轻响,仿佛人的脚步声似的,这令周遭空气瞬间凝固起来。几乎连皮肤都能感觉得到的那种紧张感,我甚至能清晰听见身边人急促的心跳声,随着粗重的呼吸一下一下撞击着黑暗里浓重到窒息的空气。
而有意思的是,就在两天前,这些人还以那种戏谑的腔调把我的警告翻来覆去的重复着,仿佛我是他们见过的最为胆小和可笑的人。
我警告过他们这座村子我们根本就不应该来,因为它是个充满了不祥的地方。而它的不祥不仅只源于它名为‘黄泉村’的字面意思,更源于这村里曾经所发生过的一个真实的故事。
那故事里有个吸食人血肉的女人,她有个和她一样吸食血肉、并能化身为猫的儿子。
那个儿子被这村的人吊死在村外的槐树上。
而那个故事,则是我亲眼所见,并亲身所经历的。
只是当时没人相信我的话。
他们以为我说这些只是为了报复,报复他们将我骗到这地方时所用的谎言。
而现在他们总算相信了,却早已为时过晚,不过事实上,早在踏进这村子的那一刻一切就都已经晚了。我不知道今晚我们还将会遭遇些什么,也不知究竟该怎样才能摆脱眼前的困境,或者说,还有没有希望摆脱眼前的困境。
这地方既无法使用手机,亦无法使用电话,甚至连电源也没有,因为它是‘死’的,正如它的名字,‘黄泉村’。这里非但一个活人也没有,就连一只活的虫子也没有,因而当风吹过时,你只能听见淅沥沥的草声和房檐空隙间所穿透出的如人呜咽般的蜂鸣,除此之外,似乎隐隐还能听见一些别的声音。
而那声音正是令我们这几人此刻如老鼠般潜藏在此地,为之躲避,并为之深深恐惧着的东西。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见到边上有灯光微微亮起,是小邵。那个理着干净的平头,总带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男孩子,他面色在摄影机微弱的光线里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青灰。
他是我们这些人里负责给大家摄影的,一个在影楼里工作的很棒的摄影师,此时会在这里,纯粹出于他闲得叫人蛋疼的爱好。他是来拍鬼的,而现在他正用他的摄影机对着自己,拍着自己那张僵硬得微微有些扭曲的脸:“现……现在是2012年4月26号,”然后他用细微又颤抖的声音对着摄影机道,“晚上九点,我们还在黄泉村。张晶死了……何北北失踪,现在我们在一幢房子里,林宝珠说,它是当年村里那个村长的房子,它看起来还算安全,现在看起来还算安全……”
“够了!”说到这里他的话音被林绢给打断。她手同我的手紧紧牵着,手指冰冷,手心里都是汗:“别废话了!关灯!”
小邵将摄影机关上,黑暗里轻轻咕哝了一句:“我是想至少可以用来记录些什么……”
“记录个屁!我们死不了!”
话音未落,突然窗玻璃上砰的一声闷响。
有人惊跳了起来。匆匆起身跑到窗户前,透过被我们死死钉在窗上的木条朝外看。
随即倒抽了口气踉跄着退了回来,嘴里喃喃道:“是北北……”
“北北?!”闻言何北北的女朋友罗小乔猛跳起身就要朝窗口跑去,却被那人转身一把用力拽住:“回来!别去!”
“为什么?!”
一拉一扯间,窗外突然喀拉拉一阵声响,令所有人即刻静了下来。
随后哗的一声,透过木板的空隙我看到一片暗色的液体飞溅在那片窗玻璃上,它被一只苍白的手胡乱抹了下,将窗玻璃迅速模糊成一团,随即外头那种喀拉拉的声音登时变得密集了起来,好像无数只老鼠在啃噬着木头一般,不出片刻,那些声音又骤然消失,将一片死寂不落痕迹地重新抛向这室内屏息而立着的每一个人。
真的是死一般的寂静。亦仿佛一瞬间这屋内所有的人都灵魂出窍了,只空洞地彼此在黑暗里互相望着周围那些模糊成一团的人影,随后我感觉到林绢再次拉住了我的手,对我颤声道:“宝珠……对不起……”
她跟我道歉,因为这趟行程,我完全是听了她的话才跟着一起来的。
当然,那时我俩都以为这只是一个网上自发性的,由经验丰富的‘驴友’、摄影技术高超的技师、兴趣爱好相近的朋友所组成的野外自助旅行团所组织的旅行,旅行的目的是去一些不那么热门但非常有旅行价值的偏远地方,然后拍一些关于这一路的旅行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