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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 第167节(1 / 2)

那之后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我们才在黑子的带领下一一爬出了洞口。

也许是确定了周围不再有刚才那种可怕东西的存在,黑子的话开始渐渐多了起来,他冷眼看着小邵护着摄像机出洞时对我道,之前那种东西通常在白天比较少见,因为白天的光亮和自然界的声音会干扰它们的听觉和视觉,但是以我们进村后所发出的那些嘈杂,以及一路而来所留下的痕迹,想必已经引到了它们的注意,所以连这么深的地方它们也会寻过来。

这地方很深么?

我想起我们一路找到那处停放棺材的宅子时,的确走了很多时间。但我总觉得这村子不应该有那么大,至少在我的印象里便是如此。

但当我正要就这问题问问黑子时,他却已径自带头朝前走去,走得一歪一扭的,受伤那条腿几乎在地上拖,但速度仍是很快。

头顶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他像团黑色的影子似的,不过这样灼烈的阳光并没有令人生出温暖的感觉,我听见林绢牙齿不断打架的声音,她穿得单薄,而四周温度着实很低,比洞里的温度低很多。这也难怪当刚才当我钻出地洞,重新呼吸到充斥在阳光下的那片空气时,竟能莫名生出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真是无比糟糕的一种感觉。

仿佛一瞬间,这村子不再是原先的村子,太阳也不再是原先那个太阳,一切变得如此怪异,就像出洞那一刹阳光直接刺入眼睛时的那种感觉。于是一瞬间人也都好像不再是原先那些人,不再有人说话,甚至不再相互间看上一眼,只低了头一路跟着黑子朝前跑,却也不知是否因了心理作用的关系,总觉着周围农地里吹来的风里隐隐透着之前那怪物呼吸出的气味,仿佛在那些长满了荒草,又荒凉得不见任何活物的地方,正无声无息盘踞着那样一只似人非人的东西,用它那双干瘪又苍白的眼珠静静窥望着我们。

那样一声不吭地带着所有人沿着一条崎岖小路从几处灰色宅子前经过,再穿过一大片浓密的槐树林后,黑子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似乎脚伤的疼痛开始发作,他总得更加颠簸,却也不敢就此停下休息,他一边谨慎地四下环视着,一边回头看了看沉默的我们,道:“刚才那是白家祠堂,你们的车停在王寡妇家那里,离那祠堂也就两里多点地。”

“两里?”何北北惊道:“两里多点地我们能走几小时??”

“别说两里,就是几百米,运气不好也能给你绕得出不去。”黑子没好气咕哝了一句,低头用力敲了下腿,再次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什么意思,真是鬼打墙?”汪进贤几步追到他身边问。

黑子瞥了他一眼,似乎不屑同他走在一起,便故意忙慢了脚步拖到我身边,随后冷冷道:“鬼打墙,鬼打墙还不美死你。当年民警都给困死在这鬼地方好几个,天知道这叫什么玩意!”

一句话说得众人再度沉默下来,只听着四周风哗啦啦一阵从边上的槐树丛里轻轻卷过,冷不丁地叫人一阵悚然。

“……老乡,”过了好一阵,才听谢驴子干巴巴地问了句:“这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初那拨人也问过我这个问题。”黑子头也不回道。

“我知道,他们都死了……”

“你本来以为我那是说笑对么。到这村子来拍这拍那的也是好玩是么。”

谢驴子没吭声。

见状黑子扭头转向我,突兀对我说了句:“记得那时,米婆带你回去的时候,我爷爷送了米婆好些东西,但你们一件也没拿,后来我爷爷一直很不高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怔了怔。

明知是不收礼别人自然不高兴,却也不知该怎样用合适的话回答,只能沉默着摇了下头。

他道:“我爷爷说,米婆过来给问了米,无论怎样都是要收点东西回去的,以往都是这样,惯例。但你姥姥却什么也没收,所以他觉得一定有问题。”

“是么……”我含糊应了声。

“米婆有跟你说过不收的原因么?”

我摇摇头。

也不知他

信还是不信,他撸了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又朝我望了眼,似叹了口气般道:“不管怎样,我爷爷那会儿的预感还是灵验的,因为就在那之后不到两个月,墓姑子阿姨就自杀了。而在我们听到那消息,赶紧把她骨灰给请回来安葬后不到一年的时间,村里也跟着出事了……”

事情出在墓姑子死后的第二年冬天。

黑子说,之前谢驴子带我们进的那个停放了很多棺材的宅子,叫白家祠堂。

两三百年前,它原是一户姓白的大户人家祭拜祖宗的地方,后来那户人家迁走了,房子空着空着,则渐渐成了村里逢年过节做大事时所用的公共场所,类似于礼堂。

原先里头是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的,但就在墓姑子死后的第二年冬天,记得很清楚,是冬至刚过,有一批外乡人进了村,跟村长也就是黑子他爷爷商量说,想要出钱买下西边的那片坟地,用来盖房子搞建设。

起初无论是村长也好还是村里人也好,听后大多都不怎么乐意。

因为自从那个黄顺家——也就是汪进贤所说的那个网友x,他家里迁坟迁出了具完全没有腐烂的尸体后,村里所有人都认为那坟地一定是块风水宝地。所以最初村长是一口回绝了的,但后来那些人开的价钱渐渐高出了村里人的想象,所以也就有不少人开始动心了,尤其是村长他儿子。黑子的爸爸挺游手好闲的,别的没什么长处,偏就喜欢赌,那阵在外头欠了一屁股赌债要还,正愁没钱,所以面对这突然而来的诱惑不能不感到动心。

但另一些人则反对得依然很凶,为首的是王寡妇,她家四五代都在那坟地里葬着,日子一直又过得很好,所以觉得迁墓这种行为会破坏了自家的风水,因此怎么也不肯。

于是两派间就那么天天吵吵闹闹地僵持着,一度王寡妇还宣称要将这事闹到省里去,说村长以权某私,想用大家的地去谋取他私人的利益。

可就在她那么宣称过后没几天,可怕的事发生了,王寡妇被她回来过年的儿子发现死在了家中的楼梯下。当时状况很惨,断裂的颈椎刺穿了她的脖子,整张脸朝地,脸皮都跟地面给粘成了一块儿,看上去应是死了好几天,但无法判断是意外身亡还是他杀。王寡妇儿子一口咬定是村长和他儿子干的,因为他们最有犯罪动机,但片儿警过来查了几遭,始终查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依据她的伤势和她尸体所处的位置,给出结论说她是下楼时不慎摔死。

那之后不久他们就将王寡妇草草埋葬了,而王寡妇儿子同村长家也正式结下了梁子,天天守在村长家门外骂,朝他们家门上泼脏水……这样闹腾了大约有半个来月吧,突然有一天他没出现。而之后也没再出现,因为他也死了,被人发现死在他家墙角边。

死的样子很可怕,头在墙上被砸开花了,肚子剖开,里面的内脏和血肉都没了,只有薄薄一层皮贴着骨头,好像当初村里死得很诡异的那些牲口,以及被墓姑子杀死的男人尸体一样。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寡妇刚死不久,在村长家闹事的王寡妇的儿子竟然也死了,还死得那么凶,于是村长一家不被人怀疑都不成,甚至警察也都开始对他们家进行起了缜密的调查,一瞬间,这个家庭陷进了一个众矢之的般的困境。

但就在所有人都在怀疑那一切究竟是不是村长跟他儿子干的时候,没过多久,村里仿佛中了邪一样接二连三开始再次有人暴毙。之所以说是暴毙,因为那些人的死状竟然都跟墓姑子杀死的那个男人、以及王寡妇儿子一模一样。短短两三个月,竟连着死了三四个人,有的是在田里,有的在自家院子里,有的干脆是在自家床上……就仿佛突然间死神盯上了这整个村子里的人,一时人心惶惶,谁都怕睡一觉第二天就成了一具尸体被吸空了的干尸,谁都担心早上天一亮推开门,门口躺着具干巴巴的尸体瞪着自己看。

但是警察来了好几拨,挨家挨户地调查,可就是调查不出那些人被害原因,更不要说找出凶手。于是只能将这案子一直搁在调查的状态,而村里则都惶恐极了,有几家干脆一搬了之,同时又有个传言风似的在村里不胫而走,说是村西那块墓地早已被墓姑子诅咒了,谁让村里人过去都对不起她,总是整她,还吊死了那只被她视作儿子的猫。所以,现在死的那些人,都是墓姑子死去的冤魂回来作祟来的,不然怎么死的人死状都跟她那个老公一模一样呢,连凶手也找不到。

于是就聚拢了开会一合计,说干脆就把那片地卖给那些外乡人算了,兴许平了坟盖了新房子,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于是当即就委托村长联系上了那些人,没过多久,便同他们把地契转让的手续都给办了。

说到这里,黑子的话音突然顿了顿。

见状,听得入神的汪进贤忙推了推眼镜追问了句:“后来怎么样了?”

黑子没有搭腔,只伸手朝左侧方向指了指,道:“那铁皮房子就是你们的车么?”

这一说,所有人立即抬头朝那方向望去。

果然见到谭哲的那辆黑色悍马在左前方一块空地上静静停着,远看过去真跟栋矮房子似的。离它不远处便是王寡妇家那栋楼房,它背对着我们孤零零同墓姑子那间小屋在那片空地上矗着,但我们早晨离开时,记得是从它左前方向离开的,此时却是从它由后方回来,似乎由始至终我们以它为终点绕了一个圈。

当然关于这一点,我没去想更多,虽然觉得似乎我们这一路始终是直去直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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