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是他说着那句话时脸上的表情。
如此可怕一句话,从狐狸微笑着的口中说出,轻描淡写得仿佛寻常无比一件事。
这是顶可怕的。
虽然不是头一次看见,我仍会觉着害怕。
“哦呀,切到手了。”这时他忽然抬起拿苹果的手朝我看了眼。
“啊?”我再次吓得一跳:“割哪儿了?”
一边去翻他手指,却被他手指一勾在我脑门上弹了个爆栗,然后嘻嘻一笑:“骗你的,小白。怎的我说什么你都信。”
“……你他妈……”
“哦呀,跟着那个不男不女的,你也越发不男不女了。”
“日……”
“啧啧,来日……”
我想我是永远吵不过这只奸诈的狐狸的了。
正愤然甩他一巴掌后想出门去走走,冷不防却见一个熟悉的人在病房门前站着,看来站了有好一会儿了吧,直至见我注意到了他,才笑了笑朝里走了进来:“小两口在斗嘴么?看来恢复得不错啊,宝珠,没带啥东西就跑来看你不介意吧?”
“罗……罗警官……”我一时有些发愣,过了会儿反应过来,立刻道:“其实你是为了刘晓茵的事来的吧。”
“为她的事,当然,也正好顺便来看看你。怎么搞的,突然就受伤住院了?”
“碰到了点倒霉事。”
“是么。不过,说起来还真巧不是么,哪里碰上稀奇古怪的死亡事件,哪里就能碰上你。光这一点来看,你的确是够倒霉的。”
“怎么了,刘晓茵不是畏罪自杀的么,古怪什么。”
“这个么,”他沉吟着看看我,似乎是想从我脸上找出些什么来,我被他这种训练有素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舒服,于是小心翼翼朝边上的狐狸看了看。
他低头专心致志地削着苹果,好像对来的人视而不见。
视而不见就是不想理会咯……正琢磨着,听见罗永刚道:“她跟你同病房的,你对她在天安小区犯下的案子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呢,我跟她认识才不过一天,也没说上几句话。就是觉着相当突然而已。”
“突然到会为了她的死而哭么?”
“毕竟我们在一个病房里住过。况且,就算路上小狗小猫出车祸被撞死,人都会觉着难过,病友自杀了,怎么能不觉得伤心呢。”
“这倒也是。”他点点头。
“那么,确定杀人案的犯罪人就是她了?”我问。
他朝我看了眼,道:“天安小区那件命案的犯罪嫌疑人的确是她没错,不过半年前那起命案,他们说也是她干的,我倒有些怀疑。”
“是么?”他这话不由让我有些意外。“为什么?”
“且不说她跟死者见完全毫无关系。我查过她的履历,除了性格孤僻一点,她从小到大正常得很,还有点男孩子的性格,比较爷们。这样一种人是很难突然发作成人格急剧缺陷的精神病或者的,那种病人发病的原因多数是周围环境所造成,她缺乏那种环境,祖上也没有精神病人。倒是这次被她所杀的那个人,也就是前面那个死者的舅舅,他的嫌疑更大一点,因为据我收集的资料来看,他这半年里不仅跟死者的后母结了婚,还把死者父亲所遗留给死者的房产、公司股份中的百分之八十纳入了己有。而仅仅在半年前,在死者还没报失踪之前,他还一无所有,并且同死者的后母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
“所以我觉得那男孩的死应该另有原因,而两起命案相似度如此之后,又是不是意味着凶手在向我们透露些什么,或者表达些什么。”
“透露些什么?表达些什么?”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也许刘晓茵是无辜的。有人以一种极其高超的手段让她做了替罪羊。”
“那么能查出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么?”
“很难,因为目前一切证据都显示刘晓茵有罪,即便我觉着疑点很多,但实在找不到证据证明她的清白。况且……她又自杀了。”
“……是的,真可惜,她自杀了。不然,如果她知道还有位高级刑警觉得她的案子有疑点,她还有机会证明她的清白,也许她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吧。”说着这话时,我不由自主朝门口看了看。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看到刘晓茵的魂魄出现了,但只是一个长得有点像她的男人的身影,从门外匆匆走过。
我有点失望地轻叹了口气,然后听见罗永刚也有些失望般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真的蛮想好好听她说一遍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也许能因此从中找出点蛛丝马迹来。她有对你说过些什么吗,宝珠?”
“她说在那里工作让她越来越害怕。”
“就这些?”
“是的,就这些。”
这肯定的答复令他再次看了我一眼,随后看了眼手表,他点点头:“好吧,不打扰你了。以后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能不能再来找你聊聊。”
“当然可以。”
送走罗永刚后狐狸的苹果也削完了。
这么一个小小的苹果他居然削了半个多小时,更居然那苹果依旧是雪白粉嫩没有一点发黄,倒真不愧是出自妖怪之手。
然后他举起苹果朝我晃了晃:“林绢好像又睡着了,苹果要不要吃?”
我不客气地拿到手里用力啃了一口:“你刚才在琢磨什么,不声不响的。”
“那个警察是个麻烦。”他看着我鼓动的腮帮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