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会发生些什么?我不想知道也不想继续看下去。我知道狐狸是打算带着我远离这口棺材,但当跟着他一同到了高处后,我发现这么做并没那么简单,因为狐狸的身形突然停顿在半空,除了拉紧我什么也做不了。
他被什么东西给牵制住了。
店老板的大胆和笃定并非没有道理。
寻常鬼怪根本不是狐狸的对手,别说特意堵他,闻着他气味早远离了。但这会儿狐狸虚弱,这地方藏着的也并非寻常鬼怪。这是聻的地盘,可是一个地方全是聻,这本身就很反常了,何况地底下突然冒出来的那口棺材。
用那么多人头压着的棺材,非极凶就是极煞,而且很显然,这地方厉害的物件并不止这一口棺材。
义庄外那整片墓地上这会儿突然出现的状况,怕也是个重头戏,它比我原先预想的要更为糟糕。我想这恐怕才是令狐狸陷入困境的一点原因。他或许能对付得了这个店老板和那口棺材,但墓地里那些突然出现的东西,他对付得了,或者说能对付么?
那是一大群孩子。
死过一次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再次死了一次的孩子。
他们静静站在属于自己的坟墓前,空洞的眼眶和嘴巴带着悲凉的表情,抬头看着天。
并不惊心动魄的场面,但有个问题细究起来,却叫人心惊动魄。
为什么这么一大片坟地里,埋的都是小孩?最大不超过十岁的小孩?
粗略一估能有好几百人,雨水倾注而下,从他们单薄的小身体上穿透而过,嘶嘶地绽放出一团团雾气,在他们身周环绕出一圈乳白色的‘围墙’。
他们在围墙里发着呆,手齐刷刷指着狐狸。
聻的样子跟鬼相似,但又不尽相同。
只是不显山露水的时候,跟鬼一样,都可让你人鬼不分。
所以一眼看去就是那么一大群小小的孩子,发着呆,普普通通。但他们只是那么简简单单指着狐狸,却令这一贯睥睨众生的狐妖失去了行动力。
“童阴养棺。”目光从他们身上转向店老板那道黑影时,狐狸眉头微蹙,若有所思:“早先以为是个传说,如今看来,传说是真。不过你主子的胃口看来已是越来越大了,这可不太好。”
“也是仙爷来得巧。不过小的也知道,仙爷今夜上这儿来,肯定不是为了送死。”
“有点眼力劲儿。”
“只是爷精神头差了点,所以没料到这地方大大小小五百座墓,里头睡的都是爷动不得的童尸。修仙之道拜月参天,岂能沾染这些污浊,可对么爷?”
狐狸嘴角牵了牵:“没错。”
“所以爷是不能吞噬这些娃娃的,但若爷不吞噬他们,以爷现在这身子的状况自然也就无力与他们抗争,所以爷今晚会出现在这儿,若说不是来送死的,着实也讲不过去。”
两人说话你来我往,平静得像是闲聊,让人觉得担心仿佛是种多余。
只是店老板最后那句话刚说完,突然狐狸手一松,我一下子口就从他身旁坠了下去。
刚掉到地上,只听隆隆一阵闷响,那口直立在地下的棺材盖子缓缓打了开来,里面倾泻而出一大滩黑水。
第457章青花瓷下七十三
水退后,露出里面所殓葬的那样东西,黑漆漆的,若非有手有脚,一眼看去仿佛一截木桩子。它被裹在一条褪了色的红色丝绵里,丝绵被水泡得皱而肥厚,更凸显那尸体的干瘪单薄。最为单薄的两条手臂,则交叠在丝绵上方,压着一颗骷髅头,皮连着骨,骨头里微微生着光,一闪一闪仿佛这死物是活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棺盖打开一刹那,它突然张开嘴,直愣愣朝着狐狸方向吸了一口气。
我也倒抽一口冷气。
因为狐狸僵在半空的身子一下子被往那口棺材方向拖了过去。
仓猝中我猛站起身想抓住狐狸,但刚站直,半个身体仿佛被碾碎了一样噼里啪啦一阵剧痛。连头也刀绞似地作乱起来,天旋地转,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那口棺材里的骷髅直接拉了进去,紧跟着轰地声响,那道棺盖径直阖上。
我跟着跌倒在地上,两眼发花,依稀看到头顶上一道黑色的身影渐渐逼近。
“你会后悔的。”挨近到离我不多远的地方时,我对他说了句。
店老板笑笑,大概以为这是我昏迷前的呓语。
然后一附身,他用他冰冷滑腻的手摸向我额头,又翻开我头发摸了摸,嘴里咕咕哝哝:“开了天眼的,跟着九尾狐,有趣。让我瞧瞧你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我离他身体最近的那只手里倏地燃起一团火。
猩红如血的一团火,散发着比那把骨剑更为诡异和灼烈的光,我曾无意识中用它割裂大地,现在依旧无意识,我用它烧穿了眼前这道漆黑的身影。
店老板也毫无意识。
他离我那么近,对我毫无防备,一个人类的反击让他猝不及防。
所以没能及时察觉,更没能在察觉后及时逃离,于是他的黑影被我生生灼出一道空洞,而他那具实体则在一阵尖叫和扭曲后,同样位置被烧出一团焦黑。
不知是否就这么被我杀死了,我紧盯着他那张嘴,仿佛里头会出现什么东西,并让我对此萌生出一种跃跃欲试。
试着想一鼓作气破坏些什么。
这感觉很熟悉,来自我大脑黑洞般的最深处,零星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我试图借着这股力继续往深里探究,但突然一个意外的发生,让我这探究猝不及防地撞了墙。
我原本如黑洞深渊般平静又充满了诱惑的大脑,此时突然传来一道剧痛。
仿佛被一道利器突兀从脑海深处劈裂开来,那股骤然而起的疼痛令我身子一蜷,随即迅速将手往自己头上用力按去。
异常尖锐的痛苦让我猝然间失控,所以毫无察觉自己这么做的同时,手里那团火正随着我这动作也朝着我头部急速而来,并带着股越发猛烈的灼烫,径直往我头颅上烧去。
所幸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人按住了我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