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他的邪才怪。
这个招摇撞骗的。
但偏偏这招摇撞骗的混蛋算命总是算得那么准。
几天后,我真的就碰上血煞了。
那天是除夕。
特别忙,或许别家都停了业,所以这天我一口气接了好几个大单。
总算忙完之后,没等休息,我想起来年货都还没准备妥,当即就匆匆忙忙赶去了附近的商场。
受疫情后遗症的影响,商场里人特别多,排队特别长。
因此一通抢购后,出门时天已近黄昏,留给我做年夜饭的时间可不多了,偏偏还下起了雪。
今冬第一场雪,也是我回来四年后的头一场雪,雪下得特别大,一时让我看着有些感慨。
曾记得狐狸形容这座城市的雪,仿佛中年男人的头发,似有若无。
他说无霜城的雪才是真正的雪,那种漫天飞旋的苍茫再加上缭绕的妖气,堪称人间绝色。
不知道今天这场雪跟无霜城相比是怎样的,几分钟后雨刷对飞扑过来的雪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我不得不放慢了速度,以看清前方逐渐被雪花吞噬的路。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发觉自己遇到了问题。
不知是否受到了这场大雪的影响,车载导航似乎出了偏差,原本开熟的路我一直没看导航,等减缓速度时无意一瞥,我发现我走的路距离回家那一条,竟偏差了五六公里的距离。
怎么会错得那么离谱?
我努力想着自己刚才一路从商场往回开的经过,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变了哪条道,才会把回去的方向给走偏了。可是看看窗外,我确实没走对路。
于是边琢磨边纠正了方向继续往前开,又再开了几分钟后,我看了眼导航,发觉偏得竟然更加远了。
就离谱。
再怎么路盲,再怎么导航错误,怎么会把方向错成这样?
脑中念头一转,我干脆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停下车,然后摸了摸手腕上的锁麒麟,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开一瞬,一眼看到前方那块被雪压着的路牌,我就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了。
阴阳路。
哪个正常地方的路名会叫阴阳路?
哪条正常的马路上会除了我之外没有一辆车,一个人?
风雪茫茫,交织出一张冰冷雪白的网,无声无息将我网罗其间,而在此之前我完全察觉不出它的存在。
来者不善。
瞬间将龙骨剑从掌心里拔出时,我听见身后传来轻轻一声笑:
“好久不见,梵天珠。”
我将剑倏地举起,却又缓缓落下。冰冷的风里夹带着血腥的气味,话音离我很近,所以不用回头也能看到他猩红的长发,它们被风吹着拂在我脸侧,如一只只不安分的手。
见我收手,他轻笑了一声。
冰冷呼吸吹在我耳朵上,发丝飘动,人影也飘动。
回过神时,他已从我身后翩然做到了我面前那棵盖满积雪的大树上。
轻飘飘身影只在树上拂落几片血。
他低头看着我,如同很久很久之前,我第一次在那棵银色菩提下见到他时的样子。
术士的预言应验了,我碰上了这辈子最不想碰到的血煞。
血罗刹。
全身血液似一瞬间凝固,我僵硬站着,不知道被他找到的这一天,我的命运将会怎样。
或许是死。但一天未确定狐狸的下落,我怎甘心死在他手里。
所以缓缓将剑收回手心,我将心里情绪小心藏了起来:“好久不见,刹。”
“坐。”他朝身旁树枝拍了拍。
不等我回应,身子一轻,有什么东西卷在我腰上,倏地将我提到了那支树枝上。
我依言在树枝上选个较宽的位置坐下。
他看着我小心谨慎的模样,没吭声,只安静笑着。
这同我上次见到的那个他,好似两个人。
记得他来到这里的最初,他找到了我的家。
那时候他给我的感觉是充满杀气的。他将我家一撕为二,若不是有狐狸挡着,被一撕为二的恐怕就不止是我的房子。
但此时此刻的他,就跟几千年前我在菩提前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感觉不到一丝杀气,或者煞气。
脸上带着妩媚的笑,仿佛刚刚才狐仙阁里走出来的一个无害的妖精,他在我坐稳后目光悠悠转向他前方的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