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都快笑僵了,而对方今日生意却比往日都要好,几乎早早就收了摊,想必等放学时是碰不到的了,想到这,谢良臣总算松了口气。
等到了私塾,这里的人便含蓄多了,最多就是见到他后道一声恭喜,点头示意过后就算。
谢良臣也没有自满,毕竟县试考的不过是基础,而云阳府有九个县,光是县案首就有9个人,更别说其他名次差不多的,估计许多实力也在伯仲之间,下一次竞争只会更加激烈。
事实上孙秀才也并未对他考中县案首有多么过激的反应,而是直接开始带着他和祝明源复盘考试内容,并为府试做着准备了。
等下了课,平日相熟的几个好友过来与他道恭喜,其中唐于成还说要谢良臣与祝明源请客,算是庆祝他们过了县试,尤其是谢良臣,他可是考了案首。
谢良臣早知道他想干嘛,于是闻言直接回道:“我请客也可以,只是却不能灌我酒。”
之前唐于成过了县试,请大家吃饭,便道要一醉方休,谢良臣当时就是唯一一个没喝酒的人,而他给出的理由就是酒喝多了脑子不清醒。
他现在才11岁,妥妥的“未成年人”,酒精是很伤脑子的,前世他是因着家世早早的躺平了,这辈子可不想十多岁的时候再沾酒。
果然,听他说不喝酒,唐于成兴致大减,控诉道:“你说你都是考中案首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娘们唧唧的,大丈夫喝点酒怎么了,便是当日醉了,第二天醒酒不就完了。”
见他不以为意,谢良臣只好道:“我是说真的,酒确实对人的脑子不好,尤其是咱们年纪还不大,正是头脑发育的时候,要是喝多了酒,里头的酒精损害大脑,这可是醒酒也掰不回来的。”
他说的一本正经,几人却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问道:“什么叫酒精?”
一激动又说了前世的词语出来,谢良臣干咳两声,掩饰道:“咳,我也是从其他书里看的,只知酒里有这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懂。”
谢良臣喜欢看各种课外书,甚至是农书、制物的工具书之类的杂书,这事他们是知道的,倒是没起疑,只是对着“酒精”一词十分感兴趣,开始嘀嘀咕咕的讨论开了,说来说去都道这个“精”字用得好。
这边祝明源和唐于成说得兴起,那边张筹却开口道:“近日家母身体不适,我每日回家后需得在家服侍汤药,恐怕不能与你们一起庆祝了。”
上次唐于成说要请客,张筹也没去,原因也是家中有事,这次又是,祝明源便道:“伯母的病可是要紧?不如咱们放学后去探望一下,不知可方便?”
他话音刚落,唐于成便在桌下拉了拉他的衣摆,示意他不要说了。
果然张筹不出意外的婉拒了他们,道:“不敢劳烦祝兄,家母不过略感风寒而已。”言罢,张筹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看起书来。
他一走,祝明源便以眼神询问唐于成他刚才那是在干嘛,唐于成则恨铁不成钢的白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回了自己座位坐下。
谢良臣早知张筹不会去,因此这也是他一开始没有主动说要请客的原因。
因为张筹自己考中院试甚至府试的时候,他都没有提出要请客,既然他没有请,自然别人请他也不好去。
至于原因嘛,当然是他的家境。
祝明源家中是开绸缎铺子的,唐于成的舅舅是县里的训导,家中也算镇上大户人家,两人家底丰厚,而谢良臣虽看着不起眼,但即便他没有透露家中收入来源,可他平日里经常买肉回去,书更是买了不少,因此家境也看得出来不错。
再说谢良臣自己还偷偷写着话本子,那笔收入亦不少,所以花起钱来也并不吝啬。
因此,几人偶尔出去吃饭,都是下馆子,而张筹却仍就靠抄手挣钱勉强付着束脩,再加上家里的开支,日子过得很是清贫,更别说要请他们下馆子吃饭了。
谢良臣最开始知道他的情况后,又见他为人还不错,也曾透露过,称县里有一种蕈子,听说卖价高,要是能种上些,或许能挣不少钱,问他有没有兴趣。
哪知他却道家中田地都佃与别人耕种去了,再说他不会种田,更不想因着其他的事耽误学业,所以婉拒了。
当时谢良臣就看出来了,张筹说的是没地没时间,其实主要还是他觉得靠种地挣钱没出息,有点不屑于干的意思。
既然如此,谢良臣也就没再提。
对于他的想法,谢良臣其实表示理解,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你看别人可怜,却不知那怜悯有时却很伤人,尤其是做得明显的时候。
所以当对方表示拒绝你的怜悯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不知道。
请客的事到底也没能成行,主要是要是他们四个都去了,只偏偏撇下张筹一个人,怎么看怎么有点孤立别人的意思,所以便算了。
放学的路上,谢良臣把自己默写出来的卷子给了谢明文,“大哥,这是今年县试的考题,虽然明年考试内容肯定会变动,但是题目类型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你可以先做做看。”
谢明文拿着卷子,见上头只有题目,没有答案,问道:“六弟的意思是要我自己先做一遍,然后看看情况?”
“嗯,我是故意没写答案的,免得干扰你的思绪,等你做完了,我再把我的答案给你看看,期间你还可以照着这上面的模式,再让大伯父给你出几张卷子,算是刷题了。”
实际上这算是一种笨办法,也是谢良臣现在才想到的。
虽然能把所有的书都背下来是很好,但每个人的天资不同,学习方法也应该适当的调整。
比如谢明文,他记诵很慢,但是人却勤奋,既然如此,不如让他像前世那样不断的刷题、做题,而且对于那些考察几率大的,让他不断地重复练□□比一直漫无目的的让他看书有用得多。
“多谢你六弟。”谢明文拿着卷子有点感动,“夫子说我明年也可以下场试试,那从现在起,我就每天照着这卷子让我爹给我出题来做!”
他拿着卷子喜不自胜,谢良臣却还不忘提醒,“这卷子你自己做就好了,暂时不要告诉别人,毕竟凡是要下场的都算是你的竞争对手。”
取中的名额有限,有人上榜就有人落榜,既然如此,肯定要防着一手,这也是他为什么在两人回家时才给他的原因。
“嗯,我知道了。”谢明文郑重点头,将卷子折好放进书箱。
刚走到村口,平顶村的村民们见他回来,仍旧热情的打招呼,这十多天来几乎都是这样,那股他中了县案首带来的震撼还没消退,连带村里的孩子们都被家长看得紧了不少。
谢良臣微笑朝他们点头示意,等回了家,却看见他娘赵荷花拿着块花布在小妹身前比划,像是要裁新衣裳。
见儿子回来,赵荷花立刻朝他招手:“狗剩快过来,娘扯了布,也给你做身新衣裳。”
谢良臣见桌上的青绸布,也纳闷,他娘不是经常说财不露富?
也是因此,即便他家现在有钱了,其实穿的也就比普通村民好一点,新衣服也是过年才会做,怎么会突然要给他们做新衣裳?
他一边配合的转着身,一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赵荷花见儿子还没反应过来,便道:“你怎么忘了?前头你三舅舅得了幺女,如今那孩子已经满月,咱们要去吃满月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