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菜太清淡了,我吃不下。也不再多纠结,曹裕这人自来熟,住了这几天祝闻语也被感染了些,和他说话时也没了拘谨,怎么想的便怎么说了。
曹裕咽下最后一口饭,手指随意的挑开料碟,拿着那小勺子盛了几粒花椒扔到祝闻语的汤碗里,挑挑眉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几粒有什么用!祝闻语说着就要自己去抢那盛满花椒的碟子,曹裕却快一步举着那料碟站了起来,他个子并不比谢晏词矮,祝闻语不管如何伸手都碰不到。
如果说谢晏词像是高岭之上的一道皓月银辉,不似人间本该有的诡谲张扬之美,那曹裕就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种俊逸,花厅内的日头正盛,曹裕的眼眸却更灿若这一点露光。
行了小郡主,秦老头说了你这伤不能吃辣的,再忍忍。纤长干净的手指在祝闻语发顶揉了下,曹裕笑出声,见祝闻语一张小脸又拉了下去,想了下又开口:不高兴啦?别呀,你把这碗汤喝了,我带你去街上逛逛。
你私自把我从宫里带出来已经是大忌了,你还敢带我去街上,又不怕谢晏词杀了你了。祝闻语坐回去,手指在那汤碗边摩挲着,那是曹府的厨子特意为她做的补身体的,对着曹裕不咸不淡的刺道。
怕。听了她语的话,曹裕饶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祝闻语眼睫颤了颤,不动声色的垂眸遮住一闪而过的失落,却又听见曹裕开口:所以我得晚一点再带你出去。
反映过来这人根本就是在逗自己,祝闻语狠狠白了他一眼,还是端起那碗补汤一饮而尽,见那汤碗见了底,曹裕这才笑盈盈的点点头向外走去,还不忘冲她挥了挥手,背身对着她扬声道:你好好休息吧,晚上爷回来接你。
病果然还是要静养的,祝闻语这几日在曹府吃了便睡,难得醒着的时候也是窝在床上看曹裕给她寻来的话本,脸上终于重新有了些红润之态,曹裕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祝闻语还是自顾自的小声道了声:知道了。
曹裕出了那花厅,加快脚步拐进了另一个小院,连廊的影壁上雕刻了仙鹤,院正中栽了数枝绽放得梅树,是与曹府前院的奢靡之气尽然不同的另一方雅致天地。
不多时,走到了尽头另一间屋子里,那室内的摆式也是如此,除了简单的桌案和架子外,没有一件多余的饰物,案前有另一男子垂首而立,见曹裕推门进来,连忙单膝跪地拱手行礼:主上。
曹裕脸上没了一如往昔的顽劣嬉闹之态,应了声叫那人起来,饶过他坐到桌前。
主上,派人查过了,浣衣局确实有个叫小锦的宫女下落不明,但是她品级低,交好的也不多,注意的人也就少,宫中......我们的人行动不敢太明显,还没查到她到底去了哪。听了暗卫的话,曹裕点点头,道了声:不急,慢慢查就是了,行了,那你撤吧。
还有一事,属下今日在曹府附近发现了别的探子,不过那人武功......在属下之上,未能将其捉拿,还请您责罚。那暗卫说着,重新跪地。
曹裕难得的锁了下眉,转头正色道:在你武功之上......皇上的人?
暗卫犹豫了一刻,点头:属下与那人交过手了,应该是的。
曹裕神色微妙的转了转脖子,淡然开口:这知道了,也不怪你,下去吧。
等下,再去帮我查个人。那暗卫前脚才跨出大门一步,曹裕的声音又传来。
去查查长宁郡主的娘,荣王妃姚氏现在在哪。
小心点动作,别再被人探了去。
*
自打昨夜谢晏词醒了过来,北境瞬间变了天,大眦和北齐两方将士的情绪一夜间掉了个,迟了好几天的庆功宴终于得以重新提上日程,谢晏词虽然性命暂时无忧,但重伤也是真的,只叫人赏了千坛好酒下去犒劳众将士,人却未出现,但如此便已足够,整个驻军场上上下下一片欢腾喜悦之气。
中军帐里。
谢晏词姿态随意半靠在行军床上,修长的腿搭在地上,泛着冷白的手指间转动着一把金色的龙纹匕首,中军帐的帘子动了动,谢晏词手腕转了下,那匕首瞬间朝着那方向飞去。
贴着推帘而入的副将的额角擦过,刀刃削掉了他耳侧的一律头发,扎进副将身后的墙上,发出铮的一声,副将冻住,流着冷汗一脸惊魂未定。
别害怕,躺了好几天,活动下筋骨。谢晏词抬抬眼,一只手撑在身后,笑得有些顽劣。
副将干笑着,声音发抖:启禀陛下,这是京中探子送来的长宁郡主的消息。
僵硬的挪到谢晏词身旁,副将双手呈上。
谢晏词漫不经心的直起身子,夹过那封信,两指一捻展开来。
副将怔愣的看着谢晏词,那双原本平静无波的桃花眼在那信上扫过一眼后,顷刻间漾起了锐利的杀意,谢晏词突然捂住胸口剧烈的咳了数声,有血从紧抿着的嘴角渗出。
皇上!副将立马要上前,却被谢晏词抬手阻止了。
谢晏词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帐中的暖炉,将那信扔了进去。
火苗很快沾上那封信,将其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