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的。祝闻语轻声应道,复问:您可会解这毒。
魏大夫神情有些为难,沉思了好一会才从药箱取了个油纸裹着的黑色泥丸,在掌心掰了一半,递给祝闻语,十分惭愧的开口: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姑娘,这解药倒是不难寻,但平日在这村子里用不上,一时半会也找不见,这药虽不能将这毒祛掉,却也是我的独门神药,不管什么毒,都能压制到半年后才复发,待到那时,姑娘就能去城里讨个解药了。
祝闻语接过那拇指大小的药丸,咬了一口下去,果然又苦又腥,可眼下不是能让她娇气的时候,狠下心闭眼全扔进了嘴里,一整个顺着喉咙滑下去,咽进了肚子。
魏大夫离开时已经快临近子时,他腿脚不好,还要大柱再顶着夜色将他送回村子另一头,见徐大娘和大柱面上丝毫没有怨气,祝闻语心头有了些不好意思,想要下地一起去院里送送,又被徐大娘按回了炕上。
妹子,别说,你这武侍倒算是个真男人。送走大柱和魏大夫,徐大娘拉上门,坐回祝闻语身边和她闲聊:夫妻还大难临头各自飞呢,你这武侍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把你从山里面背了出来,听大娘的,以后嫁人就得嫁这般的。
看着徐大娘眼里钦佩和欣赏的光,祝闻语有些哭笑不得,也乏于再做解释,浅浅点头。
哎呦瞧我,你肯定也累了,快休息去吧,让大柱和你这武侍住这屋,你和大娘去那屋住。根本轮不到祝闻语答话,徐大娘就乐呵呵的先上前搀起了她,叫祝闻语倚在自己身上,往另一侧的屋子走去。
等他醒过来,我们就走了,这些天只能麻烦您了。自打临崇亡了,这种热情她便只从小锦身上感受过,但那尚且是因由救命之恩,而今徐大娘的善意让祝闻语鼻尖眼角一起泛起了红晕,不知所措的小声开口。
没事,大娘也没有闺女,平时家里就那一个愣头小子,正好孤单呢。徐大娘笑得真切,特意取了两床干净的被子,替祝闻语盖好身子,又匆匆跑去那屋替谢晏词也盖好,都收拾妥当之后才爬上炕,躺倒祝闻语身边。
祝闻语一向娇贵,除了姚氏和谢晏词,从未和人同床睡过,她本就生了张幼嫩的脸,徐大娘见她一直睁着眼睛,便像哄小孩一般,一下下拍着她的手。
有滚烫的热气从眼底翻腾而上,祝闻语合上眼,还是有眼泪先一步顺着眼窝滚落。
她真的好想母妃。
大抵是徐大娘的安抚起了效果,祝闻语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起来之时,身旁除了叠好的棉被,已经见不到人了,那之上放着半张草纸,字迹歪歪扭扭,不是多一笔便是少一画,祝闻语蹙着眉头看了很久,才辨认出那其中的意思,徐大娘跟着大柱去田间忙农事了,要晌午过后才会回来,灶台上给她和谢晏词留了吃食。
将字据收好,祝闻语蹦跶着一路到了厨房,盖帘之下果然摆着一碗粥和三两个馒头。
这些东西若放在往日,她连瞧都不会瞧上一眼,只是如今快两天未曾进过油水,祝闻语蹲在地上,取了个馒头,一口接一口的咬着。
比她脸还大的馒头眨眼间就下去了一大半,倏然想到了什么,祝闻语咀嚼的动作慢了下去,咽下最后一口,起身端着那碗粥向谢晏词的屋子走去,她腿脚不稳,一路上撒了许多,幸而那粥是温的,没叫她烫到。
大柱给谢晏词换了衣服,是和他一般的米白色,祝闻语端着粥坐到一旁,有些出神。
不知这样沉默着过了多久,温热的粥彻底变成了冷的,祝闻语才掐着那汤匙随意搅动了两下,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自言自语道:你救我一命,这就当我还你的,之后不欠你了,该杀你还是要杀你。
没有动静,灌不进去。
祝闻语深吸一口气,掰开谢晏词的下巴,使劲将勺子怼了进去,一碗粥这么喂下去,没有几粒米进到了谢晏词嘴里,旁侧的枕席和他嘴角倒是沾了不少,嫌弃的拉开距离,祝闻语将碗扔到一边,看着谢晏词这副磨样眉头越皱越紧。
良久,咬牙扯了块干巾,嘟囔着将那粥渍擦净。
真是麻烦死了......
已经够打扰了,总不能这般活计还要等到徐大娘回来再做。
祝闻语用两根手指夹着用过的干巾放到一旁,低声骂道:要不是我自己回不去......饿死你算了。
说罢,独留了谢晏词在屋中,自己去了院外晒太阳。
农舍的条件虽比不得在王府和宫里,但徐大娘的照顾却事无巨细,第一天过后,特地找旁人替了自己下田,和大柱留在家里照顾她们二人,除了魏大夫每日来换一次药,祝闻语就坐在大柱给她打的藤椅上,在院子里看徐大娘喂猪喂鸡。
她从小在那高墙之中长大,从未见过这些,一看一天也不会觉得腻。
祝闻语身子本就差,养了一段时间,好的极慢,徐大娘琢磨着叫大柱杀一只鸡给她补补身子。
大柱在院中杀鸡时,她也没瞧见过,就蹲过去和大柱一起。
我发现你真厉害,又会养鸡,又会杀鸡。祝闻语和大柱母子混熟了,说话也不似先前那般客套,徐大娘把她当女儿养,她便也当大柱是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