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望着一边的帘帐暗自出神,连穆延走到她身边都未曾察觉。
穆延知道她没有心思同自己说话,也不想搭理他半分,他也确实给了她安静的时候。
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这两个时辰,穆延就站在她房门外,安安静静的站着,她坐了多久,他便站了多久。
已经到了要用晚食的时候。
穆延再等不下去了,她该吃些东西,该好好的休息,不该再去想午时的那些不快。
这一整天,她只吃了出门前的他买的那些东西。
她会累也会饿,他是她的护卫,他不可能就这样看着她折磨自己。
她该是曾经那样明朗而又坚强的,不该是现在这样惶然无措的。
穆延不想看到她这样,他不舍得。
他喜欢她。
他希望她是开心的。
于是,穆延让客栈里的伙计从后厨拿些饭菜来,亲自送了进来。
门是半掩着的,似乎刚才就没有关好。穆延敲了门,但她却像没听到似的,没有什么反应。
穆延将托盘上装的碗碟一一放在了她面前的圆桌上。
“姐姐吃点东西吧,吃过了就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再去见那绸缎商人,好不好?”
祝苡苡抿着唇,侧过头来看向站在她身边的穆延,穆延极为专心地看着她,那双清澈干净的眼里,倒映着她的面容,他的担心忧虑,一点不剩地展露在她的眼前。
她倏地蹙起眉头,然后站了起来,直直的看向穆延。
她并不愚蠢,也不算迟钝。她早就察觉到了穆延对她的关心有些过分。
只是那会儿她还没有心力去应对,她觉得穆延年纪小,自己又是出现在他身边为数不多的女子之一,他记挂些她,对她产生些异样的情愫也不算得什么。
穆延还年轻,心性不定,兴许今日喜欢她,明日便不喜欢了。
少年人的喜欢,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尽管那真诚而又动人,但却难以维持。祝苡苡自己便是从那样十几岁的年纪走过来的,她曾经也喜欢过人,就譬如孟循。时至今日,两人还不是走到了这般田地。
如果当初她多加考量,想清楚她与孟循之间的差距,成功说动爹爹,没有嫁给孟循的话,说不定也没有今日诸多的烦恼忧愁。
她也想着,兴许是自己自视甚高,错看了穆延的心。
可今日的种种,却在提醒着她,穆延待她是不同的。
从两人那离奇的相遇到今天,穆延和她的牵扯愈来愈深,他对她的关心,也与日俱增。
是不是她自视甚高,今日一试便知。
穆延被她看的有片刻无措,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
面对她,他总是会生出些难以言明的心思。
祝苡苡抬眸看着穆延,看着他脸色一点点的变化。
她问:“穆延你吃过了么,便这样关心我?”
穆延从来不会向她隐瞒什么,她既然问了,他自是如实相告。
“还没有吃,姐姐待在房中有两个时辰了,我担心你,想看着你先吃,再去吃。”
他犹豫着,又补了声,“我不饿。”
祝苡苡不为所动,仍旧看着他,“穆延,护卫只是保护雇主的安危,他并不需要关心雇主渴了还是饿了,你知道吗?”
他的心绪为她所牵,片刻,又有些无措。穆延抿着唇,“知道。”
“知道你还关心我?”
“我将你看作姐姐,我………”
“只是姐姐吗?”祝苡苡难得的有些刁钻,半步不肯让他,“穆延,你说,你只将我看作你的姐姐吗?”
“我…”
在那个只字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祝苡苡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不要着急,穆延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我要听的是实话,我要听真真切切的实话。”
祝苡苡说完便再不作声,只默默打量着穆延。
从第一眼看见穆延的时候,祝苡苡就知道他长得很好看。
他比一般男子都要白些,模样俊秀,唇红齿白,貌若好女,却又因为那两道墨眉,平添了几分英气。
这样的长相,没几个女子不会喜欢。
他虽总是安静不多话,但心思却又十分细腻体贴。他身手好,却不以此自傲。祝苡苡时常觉得,他有今日这样的遭遇,做了他的护卫,实在是大材小用,明珠蒙尘,他该有更好的去处,更高的志向,而不是偏安一隅,被她禁锢。
但她是个自私狭隘的人,穆延于她而言,很重要,很有作用。多了穆延在她身边,她才敢这样大胆,才敢从徽州府只身前往江宁。
有他陪着,她要比以前多了不少底气。
她若真是把穆延当做自己的弟弟,当做重要的人,她该劝他去另谋一份差事,而不是就这样委屈地待在她身边。
有时候祝苡苡会觉得自己肚量狭隘,又有些时候她会觉得狭隘就狭隘,她本来就不算的多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