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灯瞎火,也没盏灯,看个屁啊。但中国人确实对牙没什么概念,提起牙就心慌,捡着现成的牙医,素素这么精明的人也凑上来,嘴巴大张,“我也要看。”
顾弈仿佛变成了一只公白头翁。娘下完崽跑了,剩下一对雏崽不会吃也不会喝,只会张着血盆大口朝他“啊啊”。
他站在台阶,借海拔优势随便扫了一眼,摇头叹气。
虎子和素素脸盘子一苦:“......”
他们计划去虎子的录像厅守岁,但厅里太红火了。虎子放钱的铁盒堆满晃眼的硬币。小徐心黑,是个人就让进。虎子低骂,以前没入股,手脚不干净,现在让他入股,做生意不上路子。都他妈挤到门口了还让进,看个屁啊,别打起来把警察招来。
他九点开始疏通客人,看人下菜碟,面善的赔礼说吉祥话,凶悍的赶紧找空儿插座儿。
到十点,春晚精彩节目过去一大半,虎子说没了没了,小品没了。没看报纸节目表的观众以为真没了,陆陆续续回家,剩下意犹未尽的还犟着头,非要守岁。虎子这才安排完座位,往外头找顾弈豆子。
青豆素素顾弈还加上个吃完第二餐年夜饭的傅安洲,四个人蹲在角落,摊了张报纸,正在打扑克。
普通的打肯定没意思。他们打了两圈觉得不够刺激,素素说得来钱,不来钱打牌跟过家家似的。
顾弈和傅安洲都同意,只有青豆不同意。她胆儿小,钱要花在刀刃上,不可以赌博。
三人迁就她,提议拿了张纸写借条,说输了他们仨平坦,赢了算她的。这青豆哪好意思,傅安洲给她搬台阶:“你年纪最小,我们让让你。”
谁想到,青豆十张一块钱的jia票子一张都没送出去,当了三把地主,赢得手脚发麻,进账二十块钱。
人真的还是要脚踏实地做农民,一旦当了暴富的地主,那个嘴脸特别难看。青豆飘了,开始瞧不起人,挨个讽刺过去——
“素素姐姐,明天的口红要省着点涂,都输没了呀。”
“顾弈哥哥,数学这么好,不知道算牌吗?还是离开课本,数学就不灵通了?”
“小傅先生,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你再输下去,下学期给女同学打水不能充大头,要明算账了呢。”
虎子来的时候,青豆正手舞足蹈,挑衅大家。
他奇怪他们居然蹲得住:“外面不冷吗?”
青豆抢答:“不冷!赢得热乎乎的!”
素素:“哼。”
顾弈:“......”
傅安洲笑得格外温柔,他对青豆主动挑开这事舒了口气:“没钱了,下学期打开水得收劳力费。”
青豆避开眼神,不过挤出一边的酒窝。
当她挤出一边酒窝时,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她有些不自在。
顾弈垂下眼眸,意识到,自己和素素原是她和傅安洲沟通的垫脚石。
虎子把店交给小徐,跟他们四个转移阵地,去素素宿舍。
素素的宿舍距离东门桥两条街的距离,叫老街。
老街重新装修过,但还是原来的味道,邮政银行就在这条街上。从烧饼铺斜对面的粗电线杆往里,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长巷子。
青豆进巷子之前,很有地主气派地走到烘山芋的小摊前,说要花五毛钱买十个烫山芋,请兄弟们尝尝。
她一边挑山芋一边问白发苍苍的阿姨,什么时候回去?
阿姨伸出缩在袄子里那双冻皲裂的手,一边拿烫山芋一边吁气搓指尖,慈笑说,卖完就回去。
青豆思想觉悟很高,短暂的地主时光让她腰板特别硬,主动买下剩下的几十个山芋,回报人民。虎子见着吃的就捧,夸青豆出息了,问她赢了多少钱啊?
青豆说二十。虎子眼睛一亮:“玩这么大?那行!今天我们来到天亮!”
职工住宿楼是筒子楼,层高三层,一路纵深十几个房间,每个房间根据各种奇形怪状的空间,塞了24张高低床,满满当当,转身空间都没有。这栋楼里,好多都是体制内的单身职工,大过年的,有家回家,没家这个点也睡下了。
他们几个正在瓜分山芋,一边爬楼一边吃,直夸又糯又香,入口即化,买得值当。
素素宿舍是六人间宿舍,全部都回家了。素素作为主人,快他们两层,掏钥匙开门,想把房间的东西稍微收拾收拾。来这么多人,一下子也得腾出地儿。
她脚步急,慌忙越过楼道里高高堆放的各色杂物,走近309,心宽的她一点没察觉到异常。
钥匙正来回捣,还没插jin钥匙孔,腰际忽然袭来一道力量,把她拽进了怀里。男性的气息呼过耳后,吓得她惊叫,挣扎,拼命甩包踹人。
接着,面颊一转,舌头被熟悉的动势衔去,吞下她的娇呼。
青豆耳朵尖,捕捉到楼上的异常,挣脱出饿狼群,把山芋往虎子怀里一推,快步上楼。顾弈和傅安洲也听见了,对视一眼,嘴里的咀嚼迅速停止,跟着青豆狂奔。
月光如鬼魅,紧裹纠缠的男女。
他们三人嘴里包满山芋,目瞪口呆,忘了转身,也没法说话。就这么看了一会.......
第52章1991·冬◇
◎千年万岁,椒花颂声3◎
热恋鸳鸯意犹未尽,奈何小鹌鹑们灼热的眼神实在碍眼,他们依依不舍,还是断开缠绵得勾芡的银丝,规矩束手,站至两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