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豆把她操场边上一拉:“我不想他知道。”
素素不解:“那你?”
“我准备暑假的时候去找我大哥,然后把它拿掉。”在远离南城的地方,应该能躲开这里的所有熟人。“你不要说,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麻烦。”
“顾弈都不能知道?”
“他知道了会很麻烦!”青豆烦躁。
“他……他家里什么态度?”不管要不要这个孩子,他们的事情总归是要定下来的。
“我不想知道他家里是什么态度。”连她都会对未婚先孕生一分不齿,还需要邹榆心说什么吗?她不用想,也知道邹榆心会说什么,又会想什么。
素素叹气。平时看顾弈是好,但是真考虑到结婚,他那精致的家庭又显得如此高不可攀。连小海、虎子这样的家庭都觉得自己条件特好,更别提顾家这种门第了。
青豆拉着素素去吃冰,“没事啦,到时候,我去山上住半个月。只要没人知道就好。”
“也好,山上空气好。”素素这样安慰。
“嗯。还安静。”青豆想好了。
青豆到小卖部买了两根冰。递了支绿豆冰给素素。素素咬了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以后你会告诉顾弈吗?”
青豆没想到这么远,“可能吧。不知道。”
“哎,他今天早上还打电话给我,问我,你这两天还冷不冷?”素素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差点要当爹的人,还在大夏天问这种事。”
青豆心头一惊:“他专程打电话问你这事的?”
“没,他不是七月底回来嘛,打电话问我要吃什么特产。”素素叹他的周全和无知,“还吃什么特产啊,这几年我西城的东西都要吃吐了。”
青豆却一点也没松口气。她忽然觉得,顾弈好像……
“他还问什么了吗?”
“就问我要吃什么,又问你冷不冷。”
“没了?”
“没了。问了两遍你冷不冷。我说,你自己看看这大太阳的,又不是北极,谁会冷啊!”
第103章1995·夏◇
◎知了1◎
月白风清的南城,素素与青豆交流以上对话时,顾弈正蹲在西城鱼龙混杂的候车大厅啃馒头。
当周围极度喧嚣的时候,人恍惚陷入没有重点的安静。
临近暑假,学生居多。大中型城市购票窗口不管白天黑夜,总排着坚不可摧的长龙。
顾弈好不容易排了四个小时队伍买到票,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蹲在正中间,借眉眼厉色,驱逐对他意图不轨的三教九流。
身后一个女人为丢失的几千元尖叫痛哭一个多小时也没停。余光不远处,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上上下下摸口袋,表情越来越焦急。
上百人或扎堆或四散,各自躺在地上。
游走攀谈的诈骗犯和小偷也是值夜班的。火车站里,金饰或镀金都不能戴,如果有人睡死过去,耳垂颈脖见血不说,醒来身上大概率是会被摸空的。
光线浑浊,气温闷热,味道极其不好。
等到清早四五点钟,火车站逐渐醒来,顾弈才揣着票,进入月台。
他昨天图爽快,买了张黄牛票,等到发车前才知道是假票,回头找那人,已经跑了。
打一桩换个地,黄牛特色。
这已经是顾弈再三筛选的黄牛了。衣着整洁、谈吐过关、思路清晰,到头来还是个卖高价还没良心的畜生。
顾弈出来上学后,经常跟黄牛接触,不得不说,像青松六子这种的倒爷真的是少之又少。多数啊,还是狼心狗肺想坑死老百姓的。难怪倒爷口碑这么差。
顾弈买的是半程,后面得补站票。旁边的大爷拿着本《中国铁道时刻表》研究,书上是密密麻麻的字节改动。
铁道广播温柔亲切,“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欢迎您乘坐......”
顾弈正在比对列车次,耳边乍起惊呼,远处女生尖叫追逐,大喊:“快来人啊,抓小偷了——”
一道黑影抓着个东西不要命地狂奔,一连撞倒数人。
是月台飞贼。
贼人身窄个矮,汗衫褴褛,正好擦过顾弈。千钧一发之时,他想也没想,长臂一伸,拽过其手上的赃物。
两人迅速扭成一团,滚至月台的木踏板。周围人没反应过来,慌忙躲闪,一时不知道一高一矮哪个是贼。
此人是个惯偷,做的就是刀口舔血的工作,对一切早有准备。
顾弈与他扭打抢夺,发生过一秒对视,那是顾弈这辈子看过的最为阴鹫的眼神。也就是那一刻,顾弈忽然感到手上的力量一轻。
尖刀迅速划破帆布包。书本钱包搪瓷杯牙刷包括私密衣物,全数倾落。
同时渗落的,还有一地鲜红。
再反应过来,眼前刮跑一阵黑旋风,连同消失的还有钱包。贼果然从不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