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洲:“去多久?”
青豆想了想:“一周吧。”
他下意识取出钢笔,指尖转了几圈:“你大哥在山上是吗?”
“是啊。”
“可以求个平安符吗?他们出国都要带个平安符在身上。”也不管顶不顶用,算是个心理安慰吧。
“可以的。”庙里的抽屉里,青豆见到好多手工做的平安符。
他问:“亲自去求会不会更灵验一点?”
“可能哦。”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青豆才不同意嘞,她是有事去的。
但当傅安洲说,开车一起去,车上有空调,可以听歌,很舒服时,青豆懒惰的心蠢蠢欲动。
她不是第一次被傅安洲蛊惑。以前是少不更事,没有防御能力,但这回青豆特别心甘情愿。
她想要清冬舒服地走。
与其在酷热的天气抽奖一样挤长途车,不如厚厚脸皮,舒服地去。
傅安洲到底是傅安洲,一句话拿捏住了青豆。这么热的天气,有顺路的桑塔纳,谁愿意坐那臭气熏天摇摇晃晃的公车。上回坐公车陪她去南弁镇,他就差点死过去。虽然青豆很坚强,但能舒服,谁会不想舒服呢。
何况她还……
到宁城市里,青豆下了趟车。她没有说去医院干嘛,只说很快回来。
实际她没有很快,进去了大约一个小时。傅安洲扶着方向盘,思索要不要进去接她。他认为,她应该会很虚弱,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她倒好,蹦蹦跳跳拎着两支绿豆冰,一点也不稳重地狂奔向他:“啊!好了好了!吃冰吃冰。”
医院的酒精味难闻死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好像意识到了不好,特别闹腾。青豆用意志力战胜了恶心。因为想吐,对医生表现得很不耐烦,好像一个流胎的“惯犯”。不过拿到药,她还是很认真地跟医生和护士各确认了一遍服用方法。
一出来,青豆就买了两支冰。她记得傅安洲喜欢绿豆多过红豆。
“好了?”傅安洲小心翼翼地打量她。
“好啦!”青豆扫见他的眼神,拿咬掉半支的绿豆冰挡住,“走!出发!”
第108章1995·夏◇
◎山止川行,风禾尽起3◎
当晚,他们借月光爬上山。这大热天的爬山,青豆都快累死了,一旁的傅安洲却很兴奋。
他说:“心情像当年割麦一样。”
青豆笑:“这阵夏收,我妈正在村头地里割麦呢,你要是想割麦,村里乡亲们挥镰刀夹道欢迎你。”
傅安洲:“那不一样,割麦对我来说是未知新鲜的事情,现在只是一桩劳动。”
“要是顾弈和虎子在呢?”
“那还是新鲜的事情。”
天空划过闪电。一刹那,上山踩脚的阶石亮了。
知道要下雨,傅安洲和青豆加快脚步。半小时后,他们上到山上,廊檐外刚好水滚叶身,急雨坠落。
低低的吊扇慢悠悠转动,小光头看到熟面孔,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自觉领青豆去山房。
大哥正在讲禅。
傅安洲对此类话题很有兴趣。拘于礼数,他没有上前,安静坐在门边的小凳,和小光头一起听禅。
青豆简单洗漱,枕着包开始发呆。包里有一个空药袋。
是的,为避忌讳,上山前她就服下了药。
此刻小腹隐隐有痛感,不强烈,但足够让她无法入睡。
思绪翻飞,青豆想到好多事情。想到小时候的自己,想到小顾弈,想到小虎子。越想越睡不着,越想就越思念。
于是爬起,形式感地给清冬写了封信。
她亲切叫他冬冬。写完称呼,想到了家里蹦蹦跳跳的东东,青豆的眼泪如何也止不住。
她忽然发现,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用力争取过什么。顺着规则,避开边界,偶有越界,也咬牙拨正。
她不容错的小半生平平无奇,揭露孕事的这几天竟是最刺激惊心的时刻。回头再看,这个小家伙居然陪她度过了难捱的期末。
她是怎么做到一点没有犹豫,手起刀落,把它撇净的?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山缝淌下汩汩温流。
青豆的痛苦慢了好多拍,姗姗来迟。她哭到傅安洲回来,哭到大哥闻声摸她的头。
像小时候一样,青豆一脑袋扎进大哥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