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灯青摇了下头。
她按住他的手臂,脚从他胸膛滑下,她勾住了他的腰。
她知道她不该引诱他,明明不久前才做下与他分道扬镳的决定。
可被驱赶的小兽需要下一处巢穴,她也需要暂时的温暖。
……
鬼萝问她为什么哭了。
楚灯青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眼眶,诶,奇怪,真的在流泪。
她诚实道:“或许是雪寐叫我滚,心里难受。”
鬼萝说她活该。
楚灯青微叹一声:“我有那么可恶?”
鬼萝的手指在她蓬松的发丝间穿流:“没有比你更可恶的人。”
“那你要杀了我吗?”楚灯青引诱道,“为民除害。”
鬼萝抚上她的眉眼:“不,我只会折磨你。”
楚灯青笑了下:“那我不要你了。”
她开玩笑似的:“合籍大典取消吧,鬼萝,你我不适合,就别勉强在一起了。”
鬼萝也笑:“休想。”
楚灯青又叹一声:“何必呢。”
鬼萝吻向她,不想听她胡言乱语。楚灯青任由他施为,又陷入了一时的欢乐之中。
欢乐过后,楚灯青感到内心膨胀的空虚,如灰雾般笼罩心头,她失神地望着屋梁,什么也不去想,就只是沉默着喘息着,而后沉沉睡去。
第二日鬼萝走后,楚灯青去找了幽篁。
“你要取消合籍大典?”幽篁玩味地笑着。
楚灯青在一旁榻上懒懒地躺下,不愿意说太多,道:“能办到吗?”
“可以。”幽篁道,“瞧你懒散的样子,怎么,在雪寐那吃瘪了?”
楚灯青听到雪寐名字更加倦怠,缓缓站起来要告辞。
幽篁道:“本尊送的炉鼎不喜欢?”
楚灯青微叹一声:“宫主自己享用吧。”
从幽篁那出来后,楚灯青漫无目的地在昼晦宫里走着。
她为自己对雪寐的在意感到怨恨。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山阴罢了,和别的山阴没什么不同。他过往的柔顺与昨夜的推拒截然不同,他恨她。他凭什么恨她。
她都没去恨他的死板、不知变通、天真到蠢的各种念头,她都没恨他的怯弱、娇贵、沉默。
如果他一定要去做炉鼎,那就让他去,让他跌到尘埃里,让他被践踏,让他死去。
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楚灯青感到自己的心痛得难以忽视,这都是他自找的。
他的身体一文不值,他的灵魂无足轻重。他不重要,楚灯青宽慰自己,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感到疼痛又怎样,他的身体腐烂又怎样,他怀了别人的孩子又怎样,反正他终将死去,无人在意。
等他死了,楚灯青心想,她要一把火烧掉他。
烧掉他存在的痕迹,烧掉他的衣衫、玉冠、餐盘,烧掉他的头颅、腿骨、肌肤。
她不要他死灰复燃的可能,也不要他涅槃重生。
她要他永恒地湮灭,如同不尽的长夜,再无挽回的余地。
可就算如此恶毒地诅咒他,楚灯青也不感到快乐。她需要他的笑容而非眼泪,需要他的拥抱而非恨意,需要雪寐活着,就算他恨她,她也希望他活着。
她想见他。
楚灯青往孰华院里走。她不想去思考昨夜,也不去探究明日,此时此刻,她想见他。
她敲门。
他不应。
楚灯青推门而入,将珠帘掀起,她走上床榻去拥抱他。
她不说话,雪寐也无言语。
她以为他睡着了。
她装作他睡着了。
她说她已经去找宫主取消了合籍大典,她说她找到了带他离开的办法,她说她期待他成为一个更自由的山鬼……
她说了好久好久,雪寐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