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也有些心力交瘁了,她进东宫侍疾本就不是出自本意。
原以为随意糊弄几天便可以回忠勇伯府,谁知宋凝不知怎么回事,天天喊她在身旁伺候。
在旁人眼里这是恩宠,沈棠心里,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她不由得将心里话道出来:“殿下,这东宫又不是只有臣女一人。”
沈棠的这些个小心思,无一幸免,全部入了宋凝的眼。
心头莫名起了几分烦闷。
宋凝挑了下眼皮,缓缓道,“孤痒得难受,你就让那些粗手笨脚的上药吗?”
沈棠听出了他隐隐的怒气,她知道疔疮发作时奇痒难耐,任他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也不知何时才能离开东宫。
“殿下别急,臣女有办法为您解忧。”沈棠将自己手中之物呈递上去,“郑院判说,药膏抹久了,皮肤会稍有干燥,便愈发奇痒难忍。臣女方才在院中采摘了新鲜的滁菊,捣碎之后外敷在患处,虽不能根除,却也起到清热解毒的作用。”
宋凝这才惊觉,沈棠手中端着一盅白瓷碗,盛着捣碎的滁菊汁水。
她原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却不想宋凝扫了她一眼,“嗯”了一声,然后朝向她,展开双臂。
沈棠一开始不明其意,四目相对,才明白自个该干嘛。
她咬了咬唇,垂眸来到他身后,暗暗捏紧手中的白瓷碗,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宋凝偏头,余光轻扫,见她怔在原地,蹙眉不耐道,“愣着做什么,还要孤自己来吗?”
沈棠咬了咬牙,将白瓷碗搁在一旁的书架上,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身,伺候他脱衣。
纵然是前世,沈棠也未解过宋凝的腰封。
那双纤细如葱白的手指绕着宋凝的腰转了一圈,愣是不知从何下手。
能感觉到头顶微凉的注目,沈棠脸颊发烫,慌得抬眸,正撞入那双幽深狭长的凤眸中。
四目相对间,便见男人脸上神情显得有些不耐,唇角还勾上了一抹讥诮。
“粗手笨脚。”
沈棠不由气结,这事儿又没人教过她,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会解男人的腰带才稀奇了。
她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语气却很乖顺,“殿下说的是,还请殿下莫急,再等臣女片刻。”
宋凝不禁气笑,再等她片刻,怕不是要等到明日清晨。
他一手止住沈棠轻颤的指尖,一手摸到腰封,指节没入勾开暗扣,啪嗒一声倏然解开。
宋凝松开了她的手。
沈棠面色绯红,被他碰触过的地方明显有些僵硬,一时都不知该往哪放。
替他褪下衣裳,男人宽肩窄腰,肌理分明的线条展露在沈棠眼前。
沈棠垂了垂眼,虽说前世也不是没见过宋凝的身体,但现在仍是有些不习惯。
但念及接下来要做的正事,她很快便将心中的尴尬抛至一旁,将手中之物——新鲜的滁菊汁涂抹在他手臂上。
原先只在伤口周遭生长的小红点,已经蔓延至上臂,甚至有几颗长至肩胛骨上。
宋凝垂眸凝着她,鬓边一缕发丝垂下,浓密的睫毛翕动,细密的汗珠凝在羊脂般的肌肤上,隔着衣裳,能让感觉到她在颤抖。
男人略带凉意的气息混着松木香的味道侵袭而来,沈棠一僵,手指滞在了原处。
宋凝见她神情里的防备,不由冷嗤一声。
心里不快,自然也没有好脸色,看着沈棠的目光愈发冷淡。
沈棠能感觉到男人的不快,却也只得死死咬着唇,继续硬着头皮替他抹滁菊汁。
若不是外面的日头正盛,她甚至觉得此刻已是宵禁时刻了。
与他共处一室,真真是度日如年。
整间屋子,只有沈棠为他涂抹时,衣物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
宋凝眼看着一碗滁菊汁见底,忽然沉声道:“你就是这么讨好皇后,才哄得她那么疼爱你罢。”
沈棠抬起那双波光潋滟的杏眸,迟疑道:“皇后娘娘是臣女的姨母,她疼爱臣女,臣女自然以真心回报。”
宋凝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是么?”
沈棠不明他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斟酌半晌道:“臣女幼时曾生过一场大病,若不是姨母求到了先皇后的跟前,遣了女医为臣女治病,臣女早就没命了。皇后娘娘虽然不是殿下的生母,但对殿下也是真心实意的,她膝下无子……”
“够了。”宋凝倏然冷冷打断她。
为他涂抹滁菊汁的手一顿,沈棠懊恼的闭了下眼。
这男人素来阴晴不定,她又何必多说,去触他的霉头呢。
她收起盛着滁菊汁的白瓷碗,方要起身,却见宋凝倾身过来,也不顾她手上都是滁菊汁,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宋凝看着她,他的目光,比冬日里的风还凉薄。
沈棠心下一惊,急忙抽了抽手,只是不知是不是滁菊汁太过粘稠,一时之间竟抽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