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林张了张唇。
赵言熙浅笑道:“找柳思鸣没用的话,我就找柳景榆,够格了吗?”
清晨的光没有透进惨白的病房里,被重重乌云雨雾掩盖,不得前行。
李星衍醒来的第一眼就是找赵言熙,却看到他爸妈两副沉凝的面孔,他想到小时候,自己一身脏回来,在外打架没输,却被他亲爸打惨了。
这会他也不怕二老发脾气,说了句:“你们俩先出去,我有事跟项林说。”
徐大夫气得指着床头柜的保温饭盒:“赶紧吃了,我还不稀罕在这守你,有的是正事要办。”
项林赶紧接过来:“特助,赶紧吃了,补充体力。”
李星衍压低声音朝项林道:“我姑娘呢?”
项林捧着饭盒的动作顿了顿,视线有些游移,小声道:“刚出去了,你不知道她在这儿趴着睡了好久……一直等您爸妈过来的。”
提到这事李星衍眉头就凝起:“谁让你叫他们过来的。”
那姑娘爱避嫌,就生怕让房东知道她跟他有什么牵扯。
“是……言熙姐让我接他们过来的。”
他话音一落,李星衍瞳仁滑过微怔。
项林想到自己把错归到赵言熙身上,心里惴惴不安,他实在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里的感情问题:“对不起特助……”
“我爸妈进来的时候,看到言熙了?”
项林嘴唇抿抿,压低声不敢看二老:“你还抓着言熙姐的手不松。”
李星衍呼吸起伏,完了,这姑娘得跟他生气了。
“李星衍,有什么事能先把饭吃了吗!”
徐大夫双手叉腰,“大半夜的不让人省心。”
项林顿时被二老吓得不敢吱声了,可怜特助都躺病床上了,还不得父母怜爱,要是言熙姐在就好了……
想到这,项林忽然说了句:“言熙姐让阿姨给你带的饭,特助可得好好吃完。”
两人在这嘀咕,徐大夫和李医生坐在小沙发上,间隙听到“姑娘”“言熙”的字眼,视线相对一看,再联想夜里看到的那双牵在一起的手,虽然是同事,但……他们再心眼瞎也好歹是过来人。
想问的话到嘴边,最后还是收住了,等李星衍把药膳汤喝完,两人出了病房,也跟着嘀咕——
徐大夫:“要不等星衍好了再问吧。”
李医生:“可能就是不小心握住了。”
徐大夫:“呵呵,你们男人就是能找借口啊。”
李医生:“……”
国庆的最后一天,京华市在雨雾中弥漫着对时间的不舍和倦怠,整个城市慵懒地飘荡着庆祝节日的旗帜,但时间在走,人也要往前走。
赵言熙回到了华信集团,就坐在自己办公室里。
面前放着一份鉴定文件,以及不断震动的手机。
“喂,柳总,我就在公司。”
柳思鸣那儿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不是给你地址了,在天誉湾吗?怎么跑去公司了。”
天誉湾是京华市的顶级大平层,对柳思鸣这样的人来说,不过是套偶尔住住的酒店罢了,“华信那份二十三亿的担保书被做了假证,现在原件就在我这儿,柳总似乎对自己集团的生意毫不紧张。”
“我紧张什么,这年头算不清的账多的是,呵,我听林永嘉说,你还把钱撕了啊,够劲儿妹妹。”
听到最后一句话,柳思鸣如果在她面前,她大概会拿水泼过去。
手机“嘟”声一灭,林永嘉的电话打了进来,那头冷气沉沉:“赵言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前途不要了!你现在还有机会,收下那笔钱,在担保书上签名,到时候集团送你回苏城避避风头,那笔钱等生民药业还回来你就什么事都没有!”
不过是挂个罪名罢了,挂在谁头上都行,但是——
“为什么是我?”
她声音哽着泪,用尽全力吸了口气,“部长,为什么是我?”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两息。
她问:“风控部有那么多人,可以是盛鸣恩,可以是您的助理,可以是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就因为我是唯一的女生吗,就因为,我最好拿捏,对吧?我不敢声张,我逆来顺受,就像所有女孩一样,我们任人摆布……”
话到最后,她眼泪从眼眶底抑不住地滚落:“犯错的人明明是你们,你用公司资产行贿,柳思鸣收了那笔利息,你给他擦屁股,你们所有人都在给他擦屁股!”
愚昧的太子受奸臣蛊惑,所有人只想着除掉奸臣宦官,口口声声说太子为妖言所祸。
总之,不会与人怪到太子身上的。
“言熙,这件事,你就算告到董事长那儿,也没有用。”
赵言熙把电话挂断了。
就在这个她努力了那么久奋斗上来的地方,却像毒蛇的信子啃噬她的脊梁,她避开了造黄谣的流言蜚语,小心谨慎地从利益里抽身,最终还是,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