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恒城自己碍于‘不可自相残杀’的教规,忍了段九修几十年。后来知道蔡女侠下格杀令,聂恒城不定心里多高兴呢,”
“不过段老儿也是恶心的很,只因清风观主笑他一句‘万年老二’,就矢志要灭人门派。好罢,神教要灭人门派也不是稀奇事,他倒是明火执仗的杀上去啊,又不是杀不过。可他不,偏要等清风观奉尹岱之命攻打幽冥篁道元气大伤后暗夜摸上去,下完迷药再血腥屠戮。”
“杀人放火不算,还将几名道姑凌辱至死,尸身剥光了挂在道观外的树下,连几个不足十岁的小道童都炼成了人干——这都什么破事,丢尽了神教的脸。完事了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英雄了得很。哼,死了活该!”慕清晏很是不屑。
千雪深忍不住小声道:“我素来听说你们教众滥杀无辜不择手段,段长老这样……也不算出格吧?”
慕清晏森然看他一眼:“你当神教是什么,下三滥的小贼么!”
千雪深不敢再说。
蔡昭听的惊心动魄,“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姑姑气的要下格杀令……我说,你曾祖父挑养子都是什么眼光啊,聂恒城,段九修,这都什么人啊。”
慕清晏居然也不很生气,闲闲道:“还行吧。茫茫人海之中,曾祖父硬是能挑出最恶毒狡诈野心勃勃的两个。反过来说,也是眼光不错,”
千雪深笑掉了嘴里的鸭脖:“慕公子不惮于自嘲,才是真洒脱。”
蔡昭白他一眼:“等他不给你解药的时候,一定更洒脱!”
千雪深立刻垮了脸。
不但他们在议论别人,别人也在议论他们。
然而包括周致钦东方晓在内的四桌人,都猜不出慕蔡二人的来历,甚至连慕清晏的武功路数也看不出来。
这不奇怪,慕清晏一十九年来,不是在魔教就是在常家堡和青阙宗,根本不曾涉足江湖;蔡昭则是前脚出了落英谷,后脚就上了九蠡山,而她下山那夜发的神威显然还没传扬开来。
是以众人无论如何也猜不透。
千雪深一面猛吃,一面还打呵欠,形象猥琐的很。
蔡昭皱眉:“你别边吃边打哈欠行不行,跟个痨病鬼似的。”
千雪深怼回去:“昨夜闹腾了一宿叫我怎么睡啊。刚睡下,来一拨人;刚有些迷瞪,再来一拨人;好不容易睡着了,哗啦啦又是一拨人……简直没完没了,我是一夜没睡着啊!”
蔡昭昨夜睡的极好,不禁软下来:“要不待会儿你再去睡会儿?等要出发了我叫你。一夜没睡着是特别容易饿的,你应该昨夜让伙计送些宵夜的。”
千雪深皱着一张脸:“你以为我没叫啊。掌柜和伙计们忙着招待新客,那顾得上我。唉,我只好自己去厨房找吃的。好家伙,没找着吃的,倒见了一出好戏!”
蔡昭忙问是什么好戏。
千雪深压低声音:“昨日那个黄瘦妇人你还记得么?原来她是掌柜媳妇,昨夜我去厨房找吃食时,正瞧见她与厨子搂在一起呢!”
“真哒?!”蔡昭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我看的真真的。”千雪深眼睛发亮,“被吵醒了十七八回,我清醒的很。”
蔡昭吃吃笑起来,“老夫少妻,活该带绿帽,我看……”
“没有十七八回。”慕清晏忽道,“客栈大门一共开了五次,应该是五拨人。”
蔡千二人一齐望他,似在责备他扫兴。
慕清晏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周前辈与东方前辈一拨,驷骐门金保辉一拨,独行大盗蓝田玉一拨,还有那一主二仆再一拨。如今大堂中,除了我们,只有四桌,还有一拨人呢?”
这时,只听二楼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
步履深沉,足音囔囔,仿佛踩在众人心头,顺着木质阶梯,缓缓下楼来了。
“硬招子来了。”慕清晏目光微凉。
这便是第五拨人。
一共三人,当前是一位四十余岁的英俊男子,衣着华贵,气派威严,看人时目如寒电,行走间气息无法闻听,当是一位修为内敛的顶级高手。
他身后跟着一名老仆与一位美艳的侍妾。
英俊男子走到正中间的那张桌子旁,吩咐伙计,“去找你们掌柜来。”
伙计赶紧应声下去。
老仆面目寻常,此刻正忙着擦拭桌面。
然而那侍妾却是天生尤物,妖娆多姿不说,一颦一笑时多情款款,目光犹如伸出一把把小勾子,挠的众男子心头发痒。
她服侍着英俊男子坐到桌旁,亲自给他擦手倒水。
慕清晏眸子一深,正打算跟蔡昭说出自己的发现,一转头发现千雪深眼睛发直,正愣愣看着那名美艳姬妾。
蔡昭的眼睛居然比他还要直。
他好气又好笑,正要去扯蔡昭回神,后厨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喊声——
“来人啊!救命啊!掌柜的死了!”
第49章
掌柜躺在自己房中的床上,面朝里侧身而卧,来唤他的伙计一推之下,方才发现掌柜的胸口明晃晃的插了把刀,半床被褥都被血染红了,已断气多时。
众人面面相觑,大盗蓝田玉刚刚踏前一步,金保辉立刻阴阳怪气:“你们掌柜身上有没有贵重物件啊,若是有,先收起来罢,别叫人摸了去。”
蓝田玉沉着脸:“那你来。”
“我又不是仵作。”金保辉掏出块雪白的手绢捂住鼻子,嫌弃的贴墙而站。
刚下来的英俊中年男子与那一主二仆都远远站在角落观望,并无上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