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谈溪下班,照旧被张磊送回了私人会所,今天甚至多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看上去是个极专业的保镖。
临进门前,她忽然转身喊住张磊,低声问道:“他还好吧?”
张磊看着盈盈月光下的女人,回答:“闻总最近很忙,很少回复消息,不过他嘱咐我,他以前跟你说的话都奏效。”
谈溪嗓音微有哽咽,“好。”
她转身回到了闻渡为她布置的那个小屋,坐在凳子前忽然久久无法平静。
此刻,从未有过的,她恨不得现在就飞到闻渡的身边,紧紧地抱住他,她在屋内绕了好几圈,平静地坐下来都变成了困难的事情。
但现在是最重要的关头,她不应该让自己此刻太多感性、柔弱的情绪影响到闻渡。
她知道,这件事情对于他而言,是多么的重要,或许他已经等待了十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刻,她不可以拖后腿。
谈溪努力给自己找事情做,终于熬到了十点多,洗漱后躺在床上。她将床边的窗帘拉开一角,侧着身子静静看着远处的银盘。
她想,至少闻渡在抬头的空隙,和自己看到的是同一种月色。
过了很久,枕边的手机忽然震动,谈溪跟着心中一震,立刻将手机拿起来。
是来自闻渡的消息,他发过来几个字。
“睡了吗?”
谈溪想也没想,直接拨通了他的电话。
闻渡几乎是立刻就接起来。
他的声音很远,但又很近,只吐出一个“喂”字,谈溪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咬着下唇,强忍住鼻头的酸意,也小声说了个“喂”。
声音还算正常,只有极其细微的颤抖,她想就这一个字,闻渡应当是听不出来,但还是问了。
“谈溪,你哭什么。”
语气中带着叹息,带着宠溺。
“我没哭。”
谈溪擦掉了眼泪,死死咬着下唇,不让半点脆弱流露给他。
闻渡沉默稍许,又轻声道:“谈溪,别咬嘴唇。”
谈溪微怔,然后眼泪又不由自主地落下来。
他对自己的了解至深,好像永远都陪伴在身边一样。
八年,将近三千个日日夜夜,她都孤独地一人度过,如今却这几天的不见都变得格外难熬。
谈溪低着头,“你还没有回家呢?”
“嗯。”
“你是不是好几天都没回家了?”
“嗯。”
谈溪不说话,闻渡又道:“我看到那个关于贾春蒙的采访了,采访稿是你写的吧,做得好。”
沉默随着谈溪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谈溪,我今晚或者明早就要被叫去配合调查了,可能有段时间没法随时跟你联系了……”
谈溪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临,只是觉得分离变得更加困难,“……嗯,我知道,你爸公司的人给你施加了很多压力吧?”
铭远这么大一个集团,各方势力盘踞,一个倒了,就会滋生另一个实力的趁机增长,他刚来不过几个月,别说服众,想要站稳脚跟都不容易,让那群在公司里吸血数十年油条听从自己,简直是难上加难,她无法想象闻渡是怎么熬过来的。
尤其是现在,他一个人要单枪匹马地对抗各方势力,前路有多危险无法想象,稍有不慎或是略微不够惊醒便会被人反将一军,跌入无尽深渊。
“……尤其是闻远江,他必然料到这把火早晚会烧到自己身上,大概已经开始无声无息地开始布局,你别让他倒打一耙,或是、或是……”
一时间,谈溪的脑中涌入各种可怕的后果,她不知道从何说起。谈溪今天已经在网络上看到关于闻渡的各种爆料了。闻家和林家曾经的那些事情也再度被人们反复提起,关于林幼晟的死因也让人议论纷纷。这一切关于闻渡心底的痛楚都不得不被曝光在大众面前。
谈溪不知道他在如何强忍着痛苦。
闻渡站在玻璃窗前,轻轻勾起唇角,“我知道,你放心。”
“他找你了吗?”
“嗯,今天中午刚见,一看见我就给了我一耳光。”
“他打你了?”
谈溪声音猛然提高,语气中显然满是心疼,闻渡立刻捕捉到。
“没有,没打到。”闻渡低声道:“你忘了?以前我在五金街替你跟别人打架,没有人能打得过我。”
谈溪挤出一个别扭的笑容,又气又觉得可笑,“你别随便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闻渡语气尽量轻松,让她也放松下来。
谈溪将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凉风顺着缝隙吹进来,谈溪感到微凉,光着脚下床去关窗,抬头看着缺少一点弧度的月亮,忽然说:“闻渡,还有十天就到中秋了。”
闻渡也抬头去看那月亮,轻声回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