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桐颔首,笑而不语。
下人便带着许安归与百晓去了缘与榭的东厢房。
这烟雨斋的客房布置的都极其用心,处处精致,每一扇窗户上的窗花都雕琢得极其有寓意,尽显江南水乡那种温婉碧玉。
可许安归却没有心情细细观赏,他到了厢房便退了所有下人,把百晓拉入了厢房里。而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似是什么忽然放松了一般,有些晕眩。
百晓早就看出许安归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连忙上前扶着许安归:“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许安归摆摆手,眼睛扫了一眼门外,见纸窗外没有人影,才小心翼翼地解开衣服,退下左边一半衣衫,百晓这才看见许安归的肩膀一直有血缓缓从结了痂的伤口渗出。
百晓瞳孔一缩:“殿下您受伤了?我去找郎中……”
许安归皱眉,一把拉住百晓:“不可!”
百晓疑惑地转过身,看向许安归。
忽然明白了。
从那天见到许安归的时候,就觉得他行为有些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为何许安归处心积虑地收复了南泽,却不敢以这事邀功,在法场与太子殿下一争高下,还被太子带来的人围攻带走?
现在想来,是他受了伤,自觉没有能力以一敌百,才出此缓兵之计,等战报到达许都。
难怪那日在地牢里,许安归一直都闭着眼睛,有气无力。
想来他为了救他们日夜兼程从南境赶回许都。
这肩膀上的伤,这些时日必然是愈合好了又裂开,裂开后又接着愈合,反复折磨着他。
这几日又是这般劳顿,难怪许安归的脸色如此难看。
百晓想来,只觉得心中无比感激,他轻声道:“殿下是怕受伤的消息的传出去,有人图谋不轨?”
许安归点头:“戍南戍北留在南境帮我处理后面的事,我现在身边还没有可靠的人护我周全。若是我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必定又是永不停息的一场场刺杀。我……不想给兄长添麻烦。”
百晓会意地点点头:“那我便想法子问郎中要些金疮药与纱布,先把殿下身上的伤口处理下。”
许安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事情总算告段落了,这些日子苦了你们了。”
百晓蹙眉:“之前从未与太子正面交锋过……这才且过了一招,就已经九死一生了,这以后的日子我们只会更难过啊……”
许安归不置可否,可他确实很疲惫,没有很多的精力与百晓闲话。
第82章◇
◎试探◎
百晓自己也是骑马从南境赶回许都的,知道不分昼夜的从南境策马而归有多么的辛苦,他见许安归靠在软塌之上闭目养神,便不再说话。
只是退出房门,去找郎中,寻了一些借口,要来了纱布与金创的药。
回到许安归房里的时候,许安归已经仰头靠在梨花雕木床边睡着了。
百晓进屋的时候,许安归很是机警的睁开了眼,看见是百晓拿着纱布与药来,便又合上了眼。
百晓坐下,小心翼翼地给许安归涂药,嘴里忍不住念叨:“只是这样简单的包扎,恐怕是不能让这伤痊愈……偏偏这段时间,有许多事需要殿下去做……以属下之见,这件事还是告诉清王殿下的好。”
许安归摇摇头:“你别看兄长那副闲云野鹤的模样,他也有他的难处。太子自小就不与任何兄弟亲近。这些时日兄长能与太子周旋着,也是因为太子想利用兄长钳制我。兄长每日小心翼翼在太子眼皮底下过活,恐怕已经耗费了不少精力,我不能让他再为了我分了神。我不是第一回受伤,身子还算健硕。这点小伤我还是受得住的。”
百晓望着许安归毫无血色的脸,知道许安归是打定主意不想让别人知道。
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替许安归包好伤口之后,便替他换了睡衣,看着他睡下了,才去了隔壁的里间。
许安归这一睡,便是深睡。就连答应许安桐晚上与他小酌几杯的事情都抛在梦里了。
许安桐倒是来缘与榭看过许安归。
百晓靠在许安归床榻不远的暖阁上养神,听见动静睁开了眼,看见许安桐,想要问安。
许安桐却是做了一副噤声的样子,轻手轻脚地来到了许安归的身边,看着他一脸疲惫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其实远比许安归与他讲述的那般凶险。
许安桐望着许安归熟睡的样子,轻叹一声,便离开了。
*
许安归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正午。
多年的军旅生活让他养成了不可动摇的规律生活,八年间他从未睡过一次懒觉。不想今日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顶在头上了。
不由地坐了起来,冷不丁地扯到左肩伤口,疼得直皱眉。
“六殿下,您是不是醒了?”门房外传来轻柔的女子的声音。
许安归深吸了两口气镇住了肩膀上的疼痛,沉声道:“进来罢。”
房门被推开,两个十五、六岁小宫女一人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衣物与靴子。
两个宫女低着头来到许安归的面半蹲行礼:“六殿下,清王殿下让奴来照顾您的起居。奴名唤书香。”
另外一个小宫女说道:“奴名唤墨香。”
许安归颔首一笑,兄长院子里女官的名字,倒是有趣。
他扬了扬眉:“东西放下你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