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眼神,他只见过一次。
下意识地想要问些什么,却又不敢轻易问出口。
那一声轻笑,如同无声地点头,应证了他心中所想。
许安归抱着被褥,蜷缩在暖榻之上,嘴角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嘴唇似在回味什么一般微动。
这女子像一本书,无时无刻不在给他惊喜,不翻到最后一页,永远都不无法真正了解这个女子。
原本他还有许多话想问,但是今日真的是没有精力再去问了,等到明日再说吧。
季凉看着许安归老老实实地蜷缩着躺在暖榻之上,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摸了摸自己还在发烫的脸,揉了揉青疼的手腕,抿了抿有些红肿的嘴唇。
原来男子的力气是如此大,容不得她反抗。
两人动静不小,外面听墙角的侍女们纷纷退了出去,倒也省了她张嘴。
季凉整理了一下皱乱的床铺,才缓缓地躺了下去。
最后一点红烛在清风吹拂中摇晃了两下,便熄灭了。
整个屋子,只有月光透入。
许安归那里已经传出有节奏的呼吸声,他面向着里面,背对着季凉,身子一上一下,看来他今日也是累极了。
季凉回想着今日大婚的步骤,只觉得当皇子,入天家也是一件极其累的事情。
纵然许安归成日里习武身体健硕,穿着那厚重的锦服在前厅走了一日,也是疲惫不堪。
她今日也是从一早开始就顶着那纯金的头饰,脖子早就酸痛难忍,还要顾及周围喜娘侍女们的看管,一直正坐到许安归喝完酒回来。
她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还会有机会被人用八抬大轿、三书六聘、明媒正娶回来。也从未想过,自己会与东陵六皇子拜天地、喝合卺酒。
她代嫁给他,当下只是权宜之计,但方才他那句触动她心房的话还犹在耳畔——嫁给我,我定护着你。
刚才那一吻似乎是他在极欲向她证明他的决心,所以他吻得那么认真。
这么多年了,除了父亲、哥哥、凌乐,还从未有过一个其他的男子,对她说会保护她这样的有温度的话。
如果她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小姐,今日成婚之后,或许真的会有一个人,一心一意地想要护着她吧?
不出半年,她还会有喜,然后生个几个孩子,有儿有女最好。
她后半生就那么安稳地在后院里相夫教子,直到山河永寂,魂归尘土。
她的夫君,每日会与她闲话一些家常,控诉养孩子的烦恼,跟她讲一些在外听见的趣事。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带她出去赏花灯、猜诗迷、逛夜市……
或许……
季凉胡思乱想着,看着许安归的背影越来越模糊。
或许,她就不会过得如此辛苦了吧?
*
不知道睡了多久,季凉听见一个声音:“往里挪一挪。”
睡得迷糊的季凉转了个身,空出了一个位置。
随即就觉得身后有一团炽热向她靠了过来,那人把自己的一只手从她的脖颈下穿过,另外一只手去寻了她的双手,轻轻地覆了上去。
把她身子完全包裹在一片温热的区域,早春里的霜寒,瞬间退去。
季凉本能地去寻找温暖的地方,忍不住往后靠了靠。
好一会,她猛地睁开了眼睛,转过身,看见许安归一脸笑意地盯着她。
季凉又羞又怒,立即一掌送了过去。
许安归手一翻,直接把她手擒在身后,扬眉道:“谋杀亲夫?”
“谁让你过来的!”季凉动弹不得,只能用眼神杀死许安归。
许安归淡淡地回道:“马上就要到了洗漱的时辰,我再不过来,就露馅了。”
“什么……”
季凉还未说完,许都叫醒的钟鼓已经开始在耳边回荡。
她抬眸,看见窗外陆续排列而站的侍女,随即门外响起的声音:“王爷,安王妃,奴来伺候二位梳洗。”
许安归长眉一挑,意思是:我说的没错吧?
季凉脸色这才缓和一些,许安归松了手,做了一个让她后退的手势。
季凉不解,向床里靠了靠。
许安归掀起垫被,从下面摸出一把匕首,拔出刃面,直接在自己手指上拉了一刀,任由鲜血滴落在床上,瞬间染成一片红云。
然后把匕首塞进回垫被之下,吸了吸手指上的血:“这样应该能交差了。”
季凉这才明白,许安归来爬床,是来做落红的。
作者有话说:
哼哼,我也会写感情(得瑟地叉会儿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