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断腿生骨的法子,在她年纪越小的时候使用,效果越好。
季凉的年纪越来越大,就意味着,她的腿已经没有完全愈合的可能性了。
每每想到这里,月卿就觉得鼻子一酸。她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能这样说出来。
凌乐推门而入,手里端了一碗药。
季凉看见那碗药,就知道自己的右腿情况确实不太好。因为这些年,只有右腿情况特别差的时候,月卿才会替她煎药。
她接过药来,二话不说便把药倒入嘴里,问道:“许安归的药那么苦,是你故意调的?”
月卿一听到许安归这个名字,眉毛不自觉蹙在一起:“不让他吃点苦头,他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怎么会有那种人,明知道自己肩膀里有铁块,还硬抗了好几个月不给我看!我入城也有月余,他早来找我看病,就没那么多事了,还用得着我现在费心给他调理吗?不是我说,你们俩,在对待自己身子这件事上,你俩谁也别说谁。都是自虐狂!”
月卿说这话的时候,是愤愤不平的表情。
季凉知道她是身为医者,见不惯他们这样折腾自己的人,连忙嬉笑着讨好:“啊呀,月大神医。别老生气,会变老的。”
月卿狠狠地斜了她一眼:“你这腿今天不能再动了。吃了药,就好生歇着吧。”
季凉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拉着月卿的衣袖:“那个……下午按照礼制……要回门。”
月卿瞪大了双眼:“回门重要还是你的腿重要?!”
季凉眨了眨眼睛:“都挺重要的……”
“不行!我不同意!”月卿一下就蹦了起来,气鼓鼓地插着腰。
“你不同意什么?”
许安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季凉连忙把裤子与裙子放了下来。
许安归推门而入,闻见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药味,忍不住地皱起了眉,扫了一圈,就发现一个空碗,问道:“这是我的药?”
月卿对许安归没好气:“你还知道喝药呢?还在乎你的身子呢?早为什么不去找我把箭头挑出来?”
月卿入城,吃穿住行都是许安归安排的。
在对待不自爱的病人这件事上,月卿早就是一肚子火,她不能对着季凉发,自然是要对着许安归发的。
许安归颔首沉思了一会,想起许景挚府上客卿号称鬼医的薛灿也是这般臭脾气,就觉得是不是他们学医的都这般暴躁。
可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自然是不能用皇子威严去压她。
许安归想了想,居然选了跟季凉一模一样的方式讨好月卿。
他抿了抿嘴,微微颔首若有所思,盈盈弱弱的模样,柔声道:“原来你最近看见我就来气,是为的这个?”
许安归装妖孽这件事,他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季凉已经体会过很多次。
只要他想蒙混过关,他妖孽一般的脸会变得无比妩媚。
那模样,比许都里最好看的面首都要阴柔上几分。
“咳咳……”
月卿见不得许安归这样,吓得连忙后退好几步。只觉得眼前这两个人,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撒娇卖萌,一个装妖充愣。
一肚子怒火没地方发,只能指了指他俩,然后甩袖离去。
凌乐望了一眼季凉。
季凉对着凌乐挥一挥衣袖:“愣着干什么,跟去看看!别让她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凌乐会意地跟着月卿去了。
季凉看了一眼许安归,笑倒在软帐里。
许安归轻咳了两声:“你笑什么?”
季凉连连摆手:“没,就是觉得月卿看见你装傻的样子,好好笑。她就那个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许安归直摇头:“我可不敢跟她一般见识。我没惹她,她就这么恨我,我要惹到她,分分钟死于非命罢?”
“她刀子嘴豆腐心,你跟她接触时间长了就知道了”季凉看着许安归,“赵惠如何?”
许安归坐在季凉对面:“不简单。”
“哦?”季凉很是感兴趣地问道,“她做了什么让你发出这般感慨。”
“我让她管家,她借发月例银子的机会,问我要府上所有人的名单。”许安归拿起桌上的冷茶倒了一杯,“这人心思不可小觑。”
季凉见他要喝凉茶,连忙制止:“别喝凉的!让人送一盏热茶过来。本来就有伤,再染上风寒咳疾就不好治了。”
许安归看了看手中的茶杯,又看了看季凉,听话地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打趣她:“这么快就开始管我了?”
季凉语塞,立即转了话题:“还有呢?”
许安归扬眉:“没有了,我答应给她所有人的名单,家务事让她自己看着办。”
季凉点点头:“嗯,这样作难的是她了。拿到了名单,是送出去,还是留下来。全凭她的心思。”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传来“咚咚”两声扣门的声音,随即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殿下,奴来给你送热茶。”
许安归回头:“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