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晓进门看见凌乐,屋里坐着一男子,一戴着面具的女子,还有一个琴女,就知道季凉来这里是有事,问道:“季公子,在这里的事,可是忙完了?若是忙完了,殿下请您下去一起听曲。”
季凉蹙眉:“我还有事。就不去了,替我谢谢殿下好意。”
百晓笑了,看向凌乐:“凌小公子,季公子可还有事?”
凌乐如实回答:“没事了。”
“凌乐!”
季凉没想到百晓也是个坏东西,果然跟许安归在一起的人,就没有学不坏的。他都开始学会欺负老实人,知道问话找老实人问。
就在这时,清音拿着温琴的身契,从外面进来,见屋里多了一个人,不免有些疑惑。但是她的目光看向宁弘的时候,多了几分羞怯。宁弘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季凉顿时觉得这屋里全都是闲杂人等,当即道:“枭雨你送温琴姑娘回去,凌乐跟我下去。”
“公子!”宁弘想要说什么。
季凉连忙摆手,一副我全都懂的模样,连忙拉着凌乐示意他赶快推她走。
枭雨忍住笑意,走过去,对温琴道:“温琴姑娘,我送你去安置。”然后也带着温琴离开了二楼。
百晓见宁弘一言难尽,当即明白了什么,立即做了一礼,退出门去,帮宁弘把门给合了起来。
清音回过味来,捂嘴笑道:“宁公子这些朋友,还当真是朋友。”
宁弘则很是无语,道:“他们大约是误会了什么……我明日去找他们说清楚,免得污了姑娘的声誉。”
清音淡笑着看向宁弘:“你……不用紧张,我们俩既然把事说开了,我便知道分寸。我不勉强宁公子,但公子也别躲着我。”
说着清音走到窗户边,把窗户合上,自己坐到琴案边,摸了摸琴:“我让厨房给宁公子备了晚膳,公子在我这里用膳罢?我弹一曲给公子听?”
宁弘没有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宁弘知道清音喜欢他。
从他踏入清音阁第一次,他就知道清音喜欢他。
因为喜欢他,所以等着他。他不娶,她便不嫁。
只要他从外面回到许都,无论是在哪里,清音总是差人去给他送一些小玩意。有时候是一根玉做的小毛笔,有时候是一个装墨的小盒子。
宁弘习惯了商场上的礼尚往来,清音给他送一些小礼物,他便经常把自己的商业伙伴带到清音阁来,照顾清音的生意。
宁弘知道清音的心思,从不肯与她独处,甚至都没有与她认真地说过几句话。
今日季凉来找他,说到了温琴姑娘,他便知道他迟早要与清音对峙一场。温琴姑娘不能用钱赎买,却可以用他来赎。
他在屋里踌躇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用自己来赎买温琴。
他知道有秋薄、有许安归在,他的想法都是奢望,所以他从来都不想情爱这些事情。可真的有人把这件事刨出来,让他面对的时候,他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他透过清音,看到了他自己。
他做不到让自己不难过,却可以让这个世界上少一个难过的人。他总是要成婚的,季凉总是也要有自己的生活的。
他不是她的良人,可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她给了他一个衣食无忧的生活,他不能再奢求她再多了。
或许,从这里开始,逐渐学会与她辞别,才是最好的结局。
*
季凉从楼上下来,在边上看了一会。
那个安静地坐在许安归右侧,放在一众武将中,显得格格不入的人,应该是兵部侍郎江狄吧?
坐在江狄身边,说话很大声,一杯一杯酒毫无顾忌地往下灌的人,身材魁梧的男子应该就是石武。石武现在与百晓一样,领的是兵部主事的职责。
坐在石武右边桌子上,一丝不苟行礼敬酒、礼数教得极好的,大约是陈礼纪的大公子陈平。跟他坐在一起与他有六分相似,说话不拘小节,年少气盛的大概是陈礼纪的小儿子陈松。陈家是军门世家世袭,只忠于陛下。所以八年前,能逃过那次浩劫。
季凉略微看了一下,今日这里坐着的几乎都是现在在兵部当职的武官,或者是他们平时要好的同僚。
藏息阁建立这些官员人事档案的时候,都附有画像。季凉只是略微看一眼,便能认出个七七八八。
这时,百晓从楼上下来,跟过来道:“季公子跟我来吧。”
季凉转眼看向坐在人群正中间的许安归,他正低头酌着小酒,听着台子上琴娘们的演奏。
凌乐见季凉没说话,便把季凉推到了许安归的身边。
秋薄侧身看去,心中一怔,连忙站起身来,想要下意识地行礼。
季凉看向他,轻轻摇头:“这位公子,我姓季。”
秋薄看着季凉这一身男子装扮,便明白了她今日的身份不是安王妃。但他还是自觉地退到了边上,跟百晓坐在了一起。
季凉看着许安归,那日他俩吵架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许安归坐着一动不动,他肯定是生气的,自打他出生以来,恐怕就没人敢跟他吵架。而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他。他淡漠的侧脸看得出来,气还没消。
季凉不知道要怎么化解这种尴尬,近来也没什么事情想要跟许安归商量的。
她看向身后的凌乐:“回府。”
凌乐点点头,正要推季凉走,许安归伸手拉住了季凉的扶手:“坐下来喝几杯,一会我送你回去。”
季凉低声道:“我在吃药,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