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妾是个识相的,但朱阔往日纵容他,还是头一回见着老爷发如此大的脾气,被摔在地上,他登时就红了眼眶,嚅嗫半晌,只揉捏着手臂,“干嘛冲我发脾气嘛……”
师爷很有眼力见,地上这位可是朱阔的新宠,这会儿迁怒归迁怒,等他气过了,还不是得搁在手心里捧着。
“小夫人,老爷没跟您置气,他这会儿是着急着不小心,夜里凉,我差人送您先回去?”他当机立断,上去隔着衣袖扶起了地上的哥儿,为着往日他得宠时也不忘了今日他给台阶下的恩。
能讨朱阔喜欢的哪个不是人精,这哥儿由着师爷扶起来,便也顺着台阶下了,走之前一双眼红红的,蓄着眼泪凝朱阔,“老爷,我回家等您……”
我见犹怜。
这么个美人给了朱阔个糟老头子,真是美女配野兽,鲜花插牛粪,可惜了。顾风檐在一边感叹,已经忘了这哥儿方才对霍眉目传情的事。
朱阔对哥儿到底还是喜欢的,眼中一软,摆摆手才叫人去了。
接着,他目光与霍端对视,寒冷阴鸷,“你在威胁我?!”
霍端含笑挑眉,“若非朱大人逼人自此,我们又岂敢?所幸云泽县一行,不仅见识了异地风物……其他的收获也是不小。”
朱阔听他去了云泽县,黑如锅底的脸登时煞白一片。
师爷贯会察言观色,深知兹事体大,当即呵斥一旁云里雾里听天书的捕快官兵,“还站着等什么?!把他们给我抓起啦,嘴巴堵上!”
众人恍然回神,齐刷刷地又要大动,霍端拉着顾风檐,丝毫不怕,“朱大人就不想知道这人现今在何处吗?”
只一句话,朱阔遽然色变,忙阻止一众人,“都给我退下!”
众人丝毫不敢再动,雪刃归鞘,噤若寒蝉。
师爷不解,带着满脸谄媚的笑意询问,“大人……这人是不抓了?”
“带着这些人,退出巷子外十米,无召不得近分毫,你也一样!”朱阔神色严峻,他瞧见了不远处黑暗中停着一辆马车,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冷汗。
二十年了,他顾念旧情一直没狠得下心处理姚氏,只遣人用了一贴药把她药傻。
却没想到一时的妇人之仁,竟给这两个不死活的小杂毛抓住了把柄。
朱阔暗恨……若是这事闹大,他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全都白费了!
霍端和顾风檐脸上一派冷笑。
师爷得了令,愣住了,谄媚笑道:“大人,我就留下吧,万一这两个愚民对您不利……”
“滚!”朱阔脸色铁青,不容置喙。
师爷浑身抖了两抖,只能把满腔憋屈撒在衙门官兵身上,“没听见大人吩咐?!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回去一人自去领三十大板!”
众人敢怒不敢言,跟着师爷退出巷子外……巷外已经聚集了许多好事者,却都只敢远远瞧个热闹,一个都不敢靠近,这时眼见大队披坚执锐的官爷,只当是朱阔要发落他们了,赶忙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