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这件事,他当然也只需要做出一个判断。
“橙子,你的思绪这么直,真的没问题吗?”
意江山转了转长剑,询问程梓的语气带着笑意,望向凌芳菲的眼神则冷若冰霜。
“喵!”
程梓毫不犹豫地给出肯定答案。
尾音刚落,意江山的手忽然覆上来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耳朵一抖,捕捉到剑刃划破空气的利响,短促锐利。
等意江山放下手,程梓定睛一看,凌芳菲身上的披风被挑开,眉心多了一粒红点。
她倒在地上,惨白着脸笑了笑,喉间挤出最后一句话,喑哑、模糊、执迷不悟:
“我没错……”
“我、只是在仅有的……两个选择里……选了更、更好的那一个……”
意江山面无表情:“是啊,正是你认为的更好的选择,葬送了整个诸子长河流域的人。”
如果她不自作主张,如果她站在意江山这边,至少现在,这里还是从前繁荣热闹的模样。
凌芳菲瞪大双眼,喉口溢出嗬嗬声,仿佛仍要辩驳什么,却只能带着满肚子来不及倾诉的话,悲哀地死去。
程梓第一次直面他人的死亡,胃里翻涌不休,皱着小圆脸扭头埋进意江山的颈窝。
“喵……”
他难受地叫了一声,拉长的尾音软得像晕开了水色,不自觉地撒着娇。
意江山心疼地揉揉他,把他提下肩头揣进怀里:“好好,我们马上离开。”
但迈步要走之际,她忽然心有所感,扭头看了身后一眼。
狰狞的剑痕横亘于大地上,如同陈旧的伤疤。
在这条伤疤上空,大片大片的黑色灰烬随风舒卷,却不再靠近程梓和意江山,反倒在空中来回盘旋,像沉默的送行。
意江山不聪明的脑子灵光了一次。
那张能够引来天女大人设置的惩处之地力量的阵法,布置起来绝不会简单。凌芳菲虽然是诸子学宫的宫主,可单凭她一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完成阵法的排布。
所以,选择相信玉长生的人,不只是凌芳菲一个。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
意江山潇洒一笑,回身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化光而去。
回到稷山山顶,意江山将程梓交给临江仙,简单解释过后开始忙活,不一会儿便做了一大碗水煮鱼。
搅着汤汁,她心有所感,回头看了夏渡一眼。
“你知道我差点死在那里吗?”她冷着脸问。
夏渡倒出陶罐里的药渣:“你不会死,即便没有橙子的提醒,在最后关头,你也会找到脱身的方法——至少在死前,你会用自己最擅长的剑术再搏一把。”
她把话说得云淡风轻,给意江山气笑了。
“夏渡,你是没长嘴还是没长脑?很多事情只要你跟我说,或者哪怕提醒我一句,我都不至于次次碰得头破血流!但你总是看着我一次又一次地往坑里跳,怎么,看我倒霉你有瘾是吧?”
说着,意江山把勺子扔到一边,手轻轻发抖。
“表小姐,你不也总是轻信他人,傻乎乎地往别人的陷阱里撞吗?在这件事之前,我提醒过你多少次,你听进去了吗?”
夏渡包好药渣,淡然的神情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点疲惫。
“我跟你说过,修行界修的是仙,可修仙的大多都是人。是人就会有阴诡算计,所以我让你处处小心,可你一次都没听。于是我明白了,有些事情你不亲自遭遇,亲自感受那种撞倒南墙的痛苦,你是不会悟的。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去经历吧。”
意江山笑了一下,大感荒谬:“这就是你的解释?”
“是啊,但我想表小姐不会理解,其他人也不会。”
夏渡眼底浮起自嘲的笑意。
“对,我不理解,也不谅解。”
意江山别开头,不久前还在心头沸腾的怒火,现在已经完全冷却,变成毫无意义的灰烬。
“夏渡,我再确认一句。”她问,“我们不是朋友了,对吧?”
夏渡低下头:“我们是不是朋友这件事的主动权一直掌握在表小姐的手里,从来不是我能决定的。”
到现在了还玩这套!
意江山绷紧神情,咬牙说道:“好,我确认我们不是朋友了。”
说完,她端着水煮鱼起身走向临江仙的屋子,那只让她见了就开心的大橘猫正在那里等她投喂。
橙子说得对。
讨厌的人就该老死不相往来,死了都要在碑上刻夏渡与狗不得靠近!
哦对了,这里的狗指的是柳家家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