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儿,”袁璐氰眼露不满:“有客人在,注意礼数。”
袁霄对她敬重,可却不怕,又因对温瑾有不满相争之心,当下便说道:“老祖,我们肯定聊不到一起,不如您接待您的客人,我接待我的客人,这样礼数周到,我们的客人都会满意。”
他甚至还撒娇:“老祖,我这位朋友的师兄中了奇诡之毒,来灵铸山庄是想求庄中的芝东凝露,我一会带她去取,跟您说一声。”
“是吗?”袁璐氰皮笑肉不笑,猎鹰般锋利的目光落在沐颜的脸上:“请问这位霄儿的朋友,师承何处?”
沐颜慌忙行礼低头:“袁前辈,在下沐颜,是上弦宗明清峰百目真人的亲传弟子。此次前来,是想为师兄樊长鸣求芝东凝露解毒。”
“沐颜?”袁璐氰问道:“你就是前些日子,去怀玉城求妝玉,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上弦弟子?”
袁霄急了:“老祖,那都是玉简台上的人胡说的,沐颜她不——”
“我没有问你。”袁璐氰打断袁霄的话,她的目光如千斤重,恨铁不成钢:“霄儿,你是灵铸山庄的人,应该清楚芝东凝露的价值。山庄的少主可以任性,将至宝交给只认识不足一月的朋友,但我身为灵铸山庄的主人,却不能允许。”
袁霄愣了下,可见到沐颜咬着嘴唇,很是可怜的模样,又头脑一热地往上冲:“老祖,我和沐颜不只是朋友关系,我们已经——”
“袁前辈!”这次,却是沐颜出声打断,她面色紧张,拉了拉袁霄,见他不甘闭嘴,这才说道:“怀玉求玉一事,却是我行事不妥,扰了怀玉城的清静,经此一事,沐颜已有所成长,还请袁前辈借药。”
她不卑不亢,眼眸明亮,腰背挺直,像是不屈强权的少女。
袁霄被这幅模样吸引,可灵铸山庄的其余人,却觉得她是个傻瓜。
管家武威皮笑肉不笑,代替已懒得废话的袁璐氰,开口说道:“这位沐姑娘,芝东凝露是山庄至宝,不可轻易给出。若上弦宗真心求借,至少也该贵宗宗主,或者贵师父前来才是。沐姑娘只是练气期弟子,借少主关系登门求借,是在叫山庄为难。”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说沐颜不配,不仅不配,还想空手套白狼。
沐颜目光躲开:“这,沐颜此行,尚未禀告师父。”
“明清峰随性不拘,没有什么规矩,沐姑娘自然便是天真烂漫,”武威笑笑:“只是沐姑娘,不能故意唆使袁少爷,来坏我灵铸山庄的规矩。”
“我没有!”沐颜猛地抬头,声音不屈,却透着委屈。
“是在下失言。”武威很没有诚意地道歉,便退回袁璐氰身侧。
场面一时僵在这里,袁霄也隐隐觉出不对劲,但老祖在前,他虽存了后面偷药的心思,当下也不敢太过顶撞。
沐颜则是被管家夹枪带棒地挤兑,她不善言辞,只擅长一腔孤勇,以义逼人,孤勇完了对方不买账,怕再被说,就也闭嘴了。
袁璐氰则是懒得搭理。
袁霄闷了闷,将沐颜拉到一旁,低声安慰:“沐颜,这事是我没有考虑清楚,你莫要难过,等老祖心情好些,我再跟她求药。”
“你放心,我答应将凝露给你,就一定会做到。”
沐颜杏眸抬起,如含秋水,她打量着袁霄,心底突然生出微末的后悔和慌乱。
明明她救他时,就是一腔孤勇,不求回报,甘愿交付,可怎么现在,看他这幅赔罪做小的模样,全然没有初见和行路时的少年意气,又觉得自己是亏了?
虽不求回报,这时候,又希望他这个灵铸山庄的少主,能帮她得到凝露,让她不要被人低视。
可袁霄却做不到,甚至如今她的窘迫,也是因为他的莽撞和冒失。
“我没有难过,”沐颜垂眸,掩去情绪,她声音低低的:“我只是希望,不要给你添麻烦就好。”
“只要你信我,”袁霄握住她的手:“芝东凝露是山庄至宝,只有我会为你拿到,温……其余的人,是不行的。”
他像是在强调,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温城主只有金丹修为,他想拿凝露,分量还不够。”
话音未落,袁霄背脊一凉,只觉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盯上了,那力量是一种威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紫色霞云聚集,灵气似被旋涡裹挟,倒流而来。
而那旋涡的中心,正是温瑾。
变化只是一瞬,灵气被温瑾吸纳,霞光之下,他睁开了眼,眼神之中,隐有神光。
而那隐隐的灵威,分明是属于元婴修者的。
温瑾,竟然在灵铸山庄,就在他眼皮底下,就站了那么一会儿,就突破了元婴!
袁霄双眼瞪大,他自诩天才,自认百岁之前定可金丹,因此,虽然修为不如温瑾,但心中却不觉输他。
可金丹不足百日便越阶元婴,不是百岁金丹,而是百岁元婴,袁霄再怎么自大,也不敢如此妄想!
他竟连一争之力都没有吗?
袁霄脚步微晃,竟有些站不稳。
金蟾趴在他的脚边,偷偷地吸着四散而溢的水汽,额头之上的白圆,更大了些。
而温瑾睁开眼,连看也未看他,他君子典雅,淡淡而笑,却是看向老祖:“袁前辈,得遇贵地,温瑾心有所感,修为突破,让各位久等了。”
这一刻,袁霄深刻地意识到,温瑾虽称老祖为前辈,称自己为道友,其实,他是与老祖平辈相交的,他在两人的面前,只是个小辈。
甚至还是个不懂事的小辈。
他看向袁璐氰,只见老祖也露了笑:“不妨事,温城主能突破,是一件喜事,我等正好借此时间,赏赏这接天莲花。”
温瑾看过去:“接天莲叶,映日荷花,果真清雅。”
袁璐氰笑笑,当众突破,她对温瑾又高看一眼,迈步向前,继续引温瑾去会客厅。
袁霄心气消沉,沉默跟在后面,脑子纷乱,乱七八糟地想着拿芝东凝露的事情。
可刚迈两步,他就听见温瑾淡雅清和的声音。
“对了,袁庄主,我此次前来,是想跟庄主求芝东凝露。这事关一位朋友的生死,还请庄主割爱相借,温瑾愿以灵宝换取。”
他说得郑重,可偏偏又透着一抹随意和闲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