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一点光,像是引线上点燃的火花,沿着那条以空中柳絮为勾连神魂之线,一路向前。
为了以防万一,巫振锋甚至连接了温瑜旁侧假山石位置的随意一浮柳絮,做个障眼法。
他看着那团火花向着温瑜而去,眼看着它距离温瑜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连带着呼吸都微微发热。
右边。
沐颜盯着她放出的杀招,眼看着它距离温瑜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连眼眸中都是毫不掩饰的渴望和兴奋。
一红一蓝在两个独立的空间中,各自绽放着或炫彩或静默的暗光,跳动的烟花一般,向着温瑜极速靠近。
虽是恰巧,可就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一样,两个杀招交相辉映,将温瑜前后左右的出路全部都封死了。
就在巫振锋和沐颜紧紧盯过去,兴奋地期待着温瑜的死亡时,紫衣少女突然在他们的眼前消失了。
大地微震,似是那底下的暗楼终于支撑不住上面的战斗,穹顶碎裂,最先崩塌的,就是温瑜脚下站立的地方。
她向下坠~落。
恰恰好地躲开了那两个迎面冲来的杀招。
怎么会?!
这一刻,巫振锋和沐颜如有共感,都在心里发出了相同的扼腕叹息。
明明,这是多么好的机会!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要集中精力,想要操纵着杀招继续追随温瑜,一击毙命。
可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巫振锋的眼前,温瑾已经攻了过来,甚至于,因为他太过关注温瑜而分心,那攻击迎面而来,在他的左脸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痕。
五道爪痕勾皮带肉,巫振锋的半边脸仿若夜叉,鲜血混杂着滴落,他痛的手直颤,可抱着竹夫人的手臂却很稳。
眼前,一向温和恭谨的城主脸上的笑意却有几分讽刺的不寻常,温瑾单手提着一副带血的勾爪,将它随意扔在他面前,缓缓抬眼。
“我把你剪断的指甲还给你。”温瑾冷凝而笑,缓缓吐字:“挚友。”
他攻了上来。
这一次,巫振锋无法再找人拦截了。
右边。
温瑜坠~落消失,沐颜也吃了一惊。
她是第一次这样明明白白地害一个人,甚至于这个人还不是什么需要被惩罚的坏人,只是她单纯地因为自己的原因,想要对方消失的一个人。此刻温瑜骤然消失,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惊惶。
生怕被人发现了自己的打算似的。
哪怕刚刚那想象中成功的感觉那般好,沐颜在这一刻,却开始有了犹豫。
这种犹豫,来自第一次明显作恶的心虚。
但很快,这种心虚和犹豫,在看到御兽宗门人们因为担心而尽皆上前查看时,变成了另一重处于独占和嫉妒的怒火。
很奇怪,明明沐颜只是第一次来御兽宗,可她却觉得,那样被关心被积聚的人,应该是她。
温瑜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关注,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御兽宗。
而趁乱杀了温瑜,她便再也不能捣乱了。
大不了,就装作没有抵挡住控制好了,毕竟,她刚刚已经表现过挣扎和抵抗了。
可就在她想要再次操纵动手时,却发现那道暗光像是被什么拉扯着,她几乎耗尽力气,也无法拉动它分毫。
与此同时,月门边出现了一个御兽宗门人。
沐颜对他印象不深,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被吸引来的门人,可其他的门人都知道,这是结亲现场与温瑾说话后离开的那个门人,他叫幸平。
幸平紧抿着唇走到假山石旁。
他追随花朵而去,又追随花朵而回,却被阵法挡在了仅有一墙之隔的月门外。
此间场景,除了不能参与之外,他并没有错过多少。
而隔着墙,听到温瑜的问话时,幸平的心里突然生出了无限豪气。
他惧怕死亡,惧怕痛苦,因而一直捂着眼睛捂着耳朵,让自己不去看那谎言,浑浑噩噩地活着。
可这样,生不如死。
不止他一个人生不如死,他们所有人都是这样。
那么,为什么不就此终结呢?
他不相信承继者,因为知道那本来就是谎言,可言灵修者已经赋予了那根柳条击碎雕像的力量,并且亲自证明这确实可行。
之前,他痛苦至极,向温瑾求助,如今他跟随花朵归来,听到的看到的,足以震撼他的心。
温瑜已经将武器亲手递过来,那么,他为什么不接住呢?
他有手有脚,为什么不接住这武器呢?
除了等待温瑾救他们之外,他们,他自己,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吗?难道只是不动等着吗?
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局面,如果巫振锋赢了,等待他们的只有更加黑暗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