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瑜黑色沁水珠般的眼睛,深深地看了沐颜一眼:“我知道了。”
“有这样的师父,是圣女的幸运,同理,有圣女这样的徒弟,也是贵师父的幸运。”
说到最后,他嘴角漫不经心地一挑,从沐颜仰视的角度看过去,是含笑祝福,从画框某些视角看过去,便是无言嘲讽了。
沐颜笑了。
被这样夸奖,她的笑容如春暖花开,为这被阴霾笼罩的不周城,都像是镀上了一层属于阳光的金色。
“怪我,提到师父,我就忍不住想要多说一点,但我们何必在门外一直这么站着呢,既然都是西街帮的,那我们进去聊。”
沐颜仿若刚刚醒悟般,转身再度向门口走去,甚至自然而然地伸手来揽温瑜。
温瑜后退一步,避开了。
沐颜一愣,旋即脸色冰冷:“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周城中最不缺的人。”温瑜笑笑,几分懒散潇洒,她的目光,病态而留恋地落在了沐颜的身上:“本来要这衣服,是想要改掉送你礼物的,可惜……”
沐颜警戒地握紧了手。
温瑜仍旧是笑,她的声音,像是某种乐器,磁性悠长,如在人的耳边轻声呢喃:“圣女,你会记起我的。”
话毕,高大邪性的男子,消失在原地。
沐颜愣住,追了出去,却没有发现半点追踪逃脱的痕迹,她秀眉紧皱,突然而来的敌人,莫名其妙的对话,让她有些无措。
咬着嘴唇的少女,面色微微泛白,竟透着点惹人怜爱的模样。
然后,下一刻,她感觉脑中刺痛,眉皱得更紧,忍不住抱住头,蹲了下来,发出难耐的闷哼。
“温城主的演技还挺好的。”
{温城主的演技还挺好的!}
修真界中,围观了整场的修者们不禁发出感叹。
就在刚刚,万广海罪名成立,杀死南华峰峰主韩蔺,逃离上弦宗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在绝对的证据面前,任是那些长久以来坚决拥护万广海的人,也无法再多说什么,一个个都精神恍惚,被打击地直盯着沐颜的同步贴。
他们最后的希望,便是想从这个徒弟口中听到,这衣服根本就不是万广海送的。
那样,他们还能找到一个可以坚持下去的理由。
可没想到,沐颜恰恰好地恢复记忆,纵然她夸了万广海许多,却只“这是师父送我的”一句话就将万广海推向了万劫不复。
这下,连相信他的最后一丝可能都没有了。
其他修者们,在直面了温瑾原地变脸变人设的演技后,也纷纷出言感叹,温瑾这是对万广海早有怀疑,现在是在故意套沐颜的话。
他想要找到证据。
这些修者们不禁汗颜。
明明温城主一心为修真界,甚至不惜自己的名声,愿意装作奇怪的模样,去套取证据,而他们这些人,最初却只是津津乐道那些风花雪月。
现在想来,从无双拍卖会上开始,温瑾似乎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那所谓的几男争一女的桃色趣闻,只怕也是敲山震虎的那枚问路石。
沐颜一种手帕送了这么多人,还一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本就奇怪,可若是联系到万广海背后的布置,且不说沐颜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这件事本身就不单纯。
更何况,那传出来的留影中,温瑾一改常态,对沐颜承认此事是他设计,展现出十足的占有和疯狂模样。
当时,只是让人心惊。
若没有温瑾杀死樊长鸣的指控,只怕还会有些痴迷话本的女修捂脸感慨“这要命的爱情”。
可年幼继位,一城之主,真的就没有一点责任,为了爱情什么都顾不得了吗?
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城主呢?
更进一步,为什么这则留影,在当初沐颜被舆论推上风口浪尖的时候,她没有拿出来澄清引导,而是在樊长鸣被杀,温瑾被怀疑的情况下,拿出来将温瑾推向风口浪尖呢?
那个时间段,恰好就是温瑾摧毁御兽宗巫家父子的邪恶,在修真界名声正盛,达到高点的时刻。
而恰好,众说纷纭想等待查证温瑾的时候,温瑾却被蚀滞疫风吞没,人死无应。
而那十数几缕,分散在修真界各地,单单只带走了参加御兽宗结亲礼中的一些大能修者,连他们近在咫尺的徒弟门人,都没有卷入的蚀滞疫风,最初也不是这样的。
当时有修者曾提起过,最初蚀滞疫风的出现,是在怀玉城的周围,聚集扩散的范围几乎能将整个城吞没,可不知道为何消失了。
这些过往被人们忽略的细节,在万广海确认有罪的情况下,狂潮一般,席卷了两个台。
这本就是一场针对温瑾的阴谋。
让他无口可辩,背负罪名而死。
很快,万广海的罪证,一条条地被列在了无边台最新发出的帖子上。
那是由上弦宗发布的。
光是条目的长度,几百年来,就已经超出了一层楼的回复限制,翻出了三页去。
从勾连暗害,到侵吞灵石,到以权谋私,每一个时间,每一个受害者,都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