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一个比一个认真,一个比一个卖力,还有人端着水盆过来,轻声问少女要不要梳洗,饿不饿。
俨然是在暗搓搓地竞争上岗侍女,且明争暗斗地互相卷。
少女只是摇头拒绝,紧张兮兮地看向男人。
然后,这波人卷得就只能去搞卫生了。
这也是快活楼中难得可见的景象。
只是每个人都很快,因为天要黑了,天黑之前,他们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
人群退出去之后,少女从床里慢慢地蹭到了床边,她安静地看着男人,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她们都好可怜。”
她没说是谁,但男人明白她说的是谁。
他正将门框对好,闻言手顿了顿,应道:“嗯。”
“如果你不来救我的话,我也会变成这样吗?”
男人松开门框,至此,房门墙壁都已修复,如今这个重新隔出来的空间和房间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他转过身,寒谭般幽深的眸子落在少女的身上:“不会。”
他没说,是她不会变成这样,还是他不会不来救她。
少女眨眨眼:“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蒲云忆,我叫蒲云忆。”男人抬眸,他在一个让人安全的距离坐下:“你呢?”
“我以为你认识我。”少女歪头:“你救我的样子,像是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蒲云忆顿了顿,他似乎有些困惑,却没有什么犹豫,他的手点在左胸口心脏的位置:“我的心认识你。”
“哈哈哈!”少女被逗笑了般:“蒲云忆,这是我听过的最烂的情话。”
“虽然没有记忆,”她憋住笑,一本正经地补充:“但这一定是最烂的。”
然后,她轻轻开口,长长的睫毛微垂,像是一只黑色的蝴蝶,展开的翅膀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只能让人听到她声音中的无害:“我叫沐颜。”
面具之下,男人的眉轻轻皱了下。
他很快否定:“不,这不该是你的名字。”
话未完,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不知为何,竟显得有些幽深。
而窗外的街道,也已经变得空荡。
天黑了。
*
稍前些时间。
沐颜回到西街帮时,得到了帮内一众人员热烈的欢迎。
回屋的路上,她都被碰到的人热烈的恭维。
显然,此前送明台回来的那位放逐者已经将这一路发生的事情禀告,而西街帮的人,与放逐者下了同样的判断。
路上出现的白衣少女看似厉害,但是是依赖灵宝,不能长久,甚至现在可能已经失效了。
而沐颜身上的净化能力竟然能够保住他们几个人一路深入又幸存归来,她的利用价值,更高。
而有价值,能活着,便在这西街帮,有了明确的地位和住处。
反正她并没有记忆,也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现在,因为这能力,可以跟她搞好关系了。
沐颜一路笑着应着,因她没有记忆,所以很是认真地询问和记着这些旧日“朋友”的名字。
单纯良善到让这些人不愿意在她身上费太多的心思,无论是好的心思,还是坏的心思。
回到房间时,打开门进了里间,赫然见一边的床上躺着明台。
长发乌黑,嘴唇青黑,人事不知地昏迷在床上。
随行而来的丫鬟小鹿禀告道:“圣女,城中资源匮乏,帮中也没有空余的房间能安置伤者,唯独圣女这边还余出一张床,我们便自作主张,将他放在了这里。”
“而且,他身上中了疫障之气,有圣女在近处,复原得也快些。”
“无妨。”沐颜的视线落在了那人的右手上,他的手仍旧还是被锁着的:“况且,这是两个房间。”
“但救人要紧,即使是一个房间,也没有关系。”
小鹿上道的夸奖,像个单纯的小姑娘:“圣女真是心善。”
她像是个盲从主子的小丫鬟。
可不周城中死的人那么多,怎么会差房间或者床位呢,只不过从那放逐者的讲述中,每个人都看出了沐颜对这个人的不一般,自然要为他们创造机会。
在不周城这种不知何时生死的地方,外界的界限已经淡漠,若是彼此有意,只是单纯地度过一个夜晚也没有什么。
只有像这种刚来的新人,才会这样迂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