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一次献祭,是十四年前。
那对夫妇,曾提到他们有个女儿,之所以同意献祭,也是因为,希望世界大道,因果循环,他们的牺牲和付出,能换回女儿的好运。
没人能想到,当年那个四岁的孩子,在十四年后,竟然寻到了不周城。
她来找她的父母。
当知道父母身死时,少女没有悲声痛哭,她的脸上,甚至都没有悲伤,可看着她的内城城民们,却感受到了那股浓重的,自十四年前,一家人分开,她便开始的想念。
苏净蕊留在了内城。
她说,她无处可去,若能活得久些,她可以作为下次为守护罩献祭的人。
她说,这座城,本就不该存在。
如今,守护罩因她而动,像是父母从小时起的守护。
苏净蕊的脸上没有笑意,也没有温柔,只是坚定执着地,拦在了混乱的城民面前。
修真界中,因苏净蕊莫名失踪,被凌漏鱼念叨着出来找她的凌朗原到了御兽宗,正巧看见了御兽宗中,那经由向日葵织成的画框。
以及,画框里面,那陌生又熟悉的人。
熟悉在于,还是她的样子。
陌生在于,她不是身边那副温柔如水、永远没有脾气的模样。
耳边,飞天说道:“苏小姐没有画框跟着,她的情况,我们知道的不是很多。”
“但通过其他画框中,作为背景的不周城民的互通消息,还是依稀拼凑出一些她的过往。”
“她的父母十四年前,是卷入蚀滞疫风,而苏小姐一直在找他们。”
凌朗原微微吃惊,这样的过去,苏净蕊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起过。
但从小到大,她最爱穿的,一直是白衣。
明明在海底,真正最初的见面时,她看上去,也是个喜爱花花绿绿的小女孩。
但之后,每每做新衣,她要的都是白色。
就连某些特殊的庆典,不适合穿白色,她换了衣服的颜色,发间也会别上两朵白色小花。
曾有族人问过他,苏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伤心的事情。
但凌朗原没有那么在意。
如今看来,她一直在祭奠,一直在寻找。
耳边,飞天的话还在继续:“如今我们才明白,这蚀滞疫风受万广海和巫振锋的操纵,而御兽宗捕猎的鲛人,正是操纵蚀滞疫风的引子。”
所以,当初她才那般欣然地答应替嫁,甚至甘愿在结亲礼上结印成为巫兴谋近乎奴仆的妻子。
苏净蕊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
而她并不相信他,所以从未将真实和盘托出,也从未依赖过他的力量。
凌朗原竟觉得荒谬。
对于苏净蕊,他从来都是习惯到并不在意的,甚至因为她太过温柔没有性格,不像是小时候救他时那般鲜活,而渐渐地有些疏离和厌恶。
这也源于鲛人一族,以及他身为王的对人类附属者的骄傲和俯视。
可现在,他却是个傻子。
凌朗原没有说什么,这样没有掌控好自己女人的事情,对他来说极其丢脸,他只是看着那画框,“嗯”了一声。
飞天与他并不亲近,凌朗原又常年冷脸,飞天以为他个性如此,并不太在意。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画框正前方的地上,有一团小小的泥点。
这个泥点,从画框出现的第一天,就在前方的位置,有时候正对着在地上,有时候粘在石头上,有时候粘在花枝上。
若是仔细被人观察的话,便能发现,黑灰色泥点的正中心,有着浅浅的蓝紫色。
而泥点外露而出的是很小的一点,藏在接触面之后的,却像是一条黑灰色的胶皮长蛇,隐隐起伏,还有呼吸的模样。
徐恒一看着画框中的一切。
从有意识的第一天,他就在画框中捕捉着沐颜的身影。
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也不能完全确定自己是活着的,可他确实没有死。
当他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莲花池倒塌,他被碎石压在池底时,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
本以为生命就此终结,还惋惜于与沐颜的话没有说上几句,愤恨于天道不公让他英年早逝,担心于父亲和怀玉城的城民知道他死亡消息时会感叹“他还是不行啊”。
可却有另一股力量,融入了他的身体。
或许是他心中对存活和力量的渴望太过强烈,那股力量摧枯拉朽,吊住了他的命,可却没有治好他的伤,反而让他全身经脉软化,成了现在这幅鬼样子。
但缓慢长好的经脉,却昭示着,这力量是在帮他。
或许是近乎死过一回,心中执念不去反增,他隐隐能感知到沐颜的存在。
明明最初这里的画框,不是沐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