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腿应该磨破皮了,你俩呢?”蜜娘问。
“我不知道。”吉雅摇头,裤子里夹了一层的棉,应该是不能磨破肉的。
但饭后脱了裤子一看,娘三个的大腿都泛了红血丝,扔在桌上的棉絮也染了红。巴虎拿来金疮药小心地给他们撒在伤口上,“不疼吧?”也就是家里的这几个人能让他这么小心,换成是他自己,药都不带抹的。
“不疼。”蜜娘摇头,自己用手指慢慢的把药粉抿在流血的地方,黏在伤口里的棉絮也一点点扯掉。
抹药不疼,但揉腿筋的时候她疼的嗷嗷叫,眼泪花子都疼出来了,其其格和吉雅也不例外,从他爹手上脱身后,还趴在被子上呜呜哭了几声。
巴虎大笑几声,两手抄起蜜娘领着哈布尔往外走,“早些睡,累了一天了。”出去了用脚带上门。
哈布尔手上还拎了两只鞋,颠颠的跟在后面进了隔壁毡包,被抱上床了,好奇地去扒他娘的眼皮,看她有没有哭。
“小三子,你干嘛?”蜜娘去咬他的小胖手。
“嘻嘻。”哈布尔只笑不说话,自己钻进被窝,“我要睡了。”
“行,你睡吧。”就一句话的功夫,她脱了里衣搭在床柱上,躺下就发现小胖墩已经睡熟了。
孩子没烦心事,都是倒下就着。
没了孩子说话,屋里的两个人都有一瞬间的沉默,巴虎是因为心虚,吉雅都能说出要陪蜜娘回家的话,他那时哪能不知道怎么说最能安慰她,只是不敢承诺罢了。
“你怎么回事?还生我的气了?我那时是心情不好才吼你的,你别往心里去。”蜜娘以为是他心有芥蒂,从她不耐瞪他之后,两人眼神再对上都是他先撇开头。
“不是,我心眼没那么小。”巴虎脱了衣裳搭在椅子上也坐上床,靠在床柱上思索了一会儿,郑重地说:“你要是想回中原看看,等其其格和吉雅大一点,有个十三四岁,能操心家里的事了,我带你跟着商队回去走一趟。但是先说好啊,你回中原了不能不回来了。”
“怕我不要你?”蜜娘支起身倚在男人的胸膛上打趣,看他严肃正经的表情也收起了笑,“安心吧,没打算再回中原,回家的路我已经忘了。”
“可以跟着商队走。”
蜜娘摇头,他不明白她的意思,“我不知道我家在哪里,逃难的时候是南是北我都分不清。”
“可以打听。”
“不必了,活着的都逃出来了,不是在漠北就是在幽州。”蜜娘托着腮皱眉回忆,“地动后又发了洪水,山裂成沟壑,良田或许也成了湖河,没找回去的必要。”
不见故人,何来的故地。
……
夜深了,身边有浅浅的呼吸声,巴虎留着神,睁眼盯着毡包顶,从缝隙里看头顶的天色,从星月高挂到隐入云层,从浓黑到天边泛起乌青色,他这才闭眼安心睡觉。
他想着蜜娘今天想起了旧事,或许又会做噩梦。
……
“爹,爹?还睡呢?”其其格看蒙头大睡的人翻了个身,一把扯下他的被子,大声嘲笑:“都晌午了,你昨夜里做贼去了?”
都晌午了?巴虎翻身坐起来往外看,敞开的门扉洒进大片的金光,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你娘呢?”他掀开被子下床。
“找她娘干啥?”蜜娘就坐在外面给大黄梳毛。
作者有话说: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腿上的磨伤过了一夜结痂了,一走一动都扯的疼,蜜娘这半天什么都没干,就坐着使唤小三子,拿梳子端水搬板凳。
“起来了就做饭吧,我们早上都是跟金库老伯他们一起吃的。”蜜娘仰头看伸懒腰打哈欠的男人,他眼下还有淡淡的青色,“你昨晚没睡?”
“睡了,就是没睡着。”巴虎进灶房拿油皂去河边洗脸,撒谎说是昨天见到可敦和可汗太兴奋了。
蜜娘信了,撇嘴说成亲前一晚估计都不见他这么兴奋。
巴虎加快脚步往出走,装作风大没听见。
河边的水草已经呈现枯黄之色,河上游有人家忙活着打包行礼准备迁往秋牧场了,他进屋问蜜娘:“我们什么动身?后天?”
蜂蜜已经沥的差不多了,再攥两把就可以封缸了,蜜娘看看同样僵着腿走路的俩孩子,说:“下午我俩把蜂巢里的蜜挤干净,明天就能动身,我跟三个孩子都坐勒勒车里。”
“行。”巴虎应声,挽起袖子进灶房去做饭,今天送来的有羊排和羊腿,“今年新酿的韭花酱应该是能吃了,晌午煮一盆清水羊肉?还是烤羊排煎羊腿肉?”
“煮肉吃。”秋天本就燥,再吃烤肉嘴上又要起燎泡。
“成嘞,掌柜的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他在屋里做饭,蜜娘带着三个孩子在院子里给狗和山狸子梳毛,每年春秋它们换毛掉毛严重,又喜欢往人身上蹭。
“就该把你们的毛也剪光的,一年打一张狗毛毡。”蜜娘朝巴拉的肥胯上拍一巴掌,狗也会享受,她给它们梳毛,一个个舒服地闭眼睡着了。
巴虎把肉炖上锅,不看火的时候就倚在门框上抱臂看着,见狗毛攒多了就扒一锹带火的牛粪坨出来倒上面,一股白烟带着焦糊味腾空而起,熏的人皱眉。
“梳完了?”
“嗯。”蜜娘点头,两手黑乎乎的,她僵着两条腿站起来出去洗手,使唤哈布尔去拿油皂。
“爹,拿油皂。”哈布尔也张嘴使唤人,拎着腿往出跑。
巴虎先把狗都赶出去才送油皂出去,转身的时候朝小老三的屁股上踢了一下,进屋去扫地。
“娘,我爹、我爹踢我。”哈布尔告状。